阿吀一開口言語,教顧涯聽了後右眉微微上揚。
他略有驚訝的神情,阿吀就知曉他是聽出來自己聲音了。心裡罵他,過去三年眼睛不好使,好歹這耳朵還沒聾。
阿吀沒再理他,喊了句:“銀杏,我餓了!”
喊完就要關了門。
她當着顧涯會從門縫擠進來,結果門口竟然一直就沒動靜了?
阿吀保證,她一點都沒有高興,她真的無感,她隻是有點好奇那厮到底為什麼沒動靜。
想到此,她按耐不住便偷偷将窗戶開了個縫隙,想看看顧涯是個什麼境況,結果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阿吀當即就嗤笑了一聲。
笑得不是顧涯,而是她自己。
覺得自己未免太過自作多情,人家憑什麼還得和三年前一樣對待自己?
至于他這三年到底在哪在幹什麼,實際上阿吀早就教人查探過了,江湖上沒有他的消息,他隻能是在閉關。
且約定期限就是十年,阿吀預料過,最遲四年,他必然會出現,否則根本來不及在期限内查清楚一切。
可她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猜準,不然如何找茬兒?又怎麼對得起她的等待。
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實打實,沒人能忽略。
人會變,這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這一瞬阿吀心裡複雜得很,他出現那刻是意料之中,隻是這理所當然的歸來,太晚了些,晚到她心裡已經無所謂地平靜,晚到彼此都生疏陌生。
可她又有幾分竊喜,喜在銀子事兒不用愁,還喜在如今顧涯終于長得比較順她眼了。
反而是那句依舊的“未過門妻子”,她聽着沒什麼感覺。
這視覺刺激還是要比聽覺刺激來得刺激多了。
阿吀不信邪地又彎身去窗戶縫隙看了一眼,還是沒人。她氣性兒上來,躁意一湧,更生委屈,不過她沒哭,打算着後面保證不再給顧涯一個好臉兒。
她要是給他好臉色看,她就是狗!
那頭顧涯正在掌門華兮處拜見,确定了剛剛的紫衣女子的确是阿吀,也确定了阿吀身子一切都好之後,他才放了心。
“你怎麼花了這麼久?我以為你同你師父一樣,至多一年。”
顧涯抿唇,解釋了句:“比不得師父。”
“你回來得也算巧,她練功練得慢,不過再慢,至多一月後若再無精.元入體,她便會走火入魔。”華兮嗑着瓜子,打量了一番顧涯繼續道:“倒是你,陰陽和合經沒影響?”
總覺得是上不得台面的丢人功夫,顧涯回得簡短:“不算有。”
華兮聽了笑,吐了瓜子皮,忽調侃了一句:“如何?你這媳婦兒我給你養得不錯吧,桑甜還特地給她牽了兩頭牛回來,喂了牛乳。”
顧涯不接這話,朝着華兮作揖,就出了這處屋子。
華兮笑這小子現在忍功見長,要不是他發紅的耳朵,她都瞧不出來他害臊。
他是因這一番才不見身影。
阿吀不曉得這些,是以等門外再響起動靜的時候,她嘴巴裡東西都沒嚼完就小跑到了門邊兒,把門後枨闑一挂,不打算教顧涯進來。
銀杏見她如此,也懶得勸,趁着阿吀又回去吃東西的功夫,她一個腳快手快就請了顧涯進來。
還手腳更快地出了屋子。
銀杏心道也不知道阿吀在矯情些什麼。明明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雖說她如今是貌美了,但身子仍舊無法生育,換做尋常男子,是不可能照顧她的。
如今既有顧涯這樣論長相身姿論才情都頂尖兒的人,死心塌地愛慕着她,養着她,就該燒高香了,竟還使小性子。
瞧得教人心煩。
銀杏關門關得利索。
阿吀速度沒她快,剛一條腿從矮桌上下來,一擡頭顧涯已在她眼前了。
三年前他是少年氣,如今他已十九,個頭竄得猛,讓身量高挑了許多。黑衣摻了銀絲的窄袖長袍,被寬肩窄腰穿得外套了同色夾襖都不顯臃腫,仍是高馬尾,這次束了銀冠。
黑中帶銀打扮,硬生生将他身上三分冷峻襯成了七分。
阿吀不知曉是不是顧涯閉關三年的緣故,除卻他白了很多以外,他瞳孔顔色似深了些,五官還是那些五官,可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隐隐透着股孤高欲感。
還多了份男子氣概。
對視片刻,她下意識腳一縮,不再去看他,打算将冷漠堅持到底。
她一點不稀罕。
殊不知她自己也是将少女時期的黃,枯,瘦去了個幹淨。本就膚白,如今更如瓷玉細膩。身段被養得凹凸有緻,舉手投足間拿腔拿調,盡顯小女子意态,連着她那雙大眼睛,比之以往都多了幾分生機,顯了妩媚。
她的面容五官,教人完全沒辦法将她和三年前那個瘦弱乞兒重疊到一起。
怎麼就能長得這麼美了?
美得都有些教顧涯恍惚眼前人到底還是不是當時人。
她竟也不發脾氣?
連刁鑽都無?
無人言語。
一時屋子裡隻剩下阿吀咀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