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這面鏡子會實時轉達我在那邊看到的畫面，我需要你幫忙記錄保存。這樣一來，即便這回還是無功而返，起碼咱們能知道那邊到底是什麼。”

“你幹脆帶個手機過去，邊走邊錄不就得了？”

“試過，不行。進了那片區域，不管是生物還是電子産品，都會罷工。”柳湘說罷硬把鏡子塞秦熏手裡，自己盤腿坐下，“好了，不廢話，我要開始了。”

秦熏環顧四周，也找了塊稍微看得過眼的石頭坐下，靜靜旁觀。

柳湘的身體變回蛇軀，比當時那條挂在陳發身上的毒蛇要巨大得多，這才是她的原型——最粗的地方有樹幹那麼粗，盤起時看不出長度，光是豎起的上半身，高度就已足足有四五個秦熏那麼高。

秦熏得很努力仰着頭才能看見她的眼睛，好在她隻是不喜歡，而非恐懼蛇，否則這一照面，她能直接被吓咽氣。

她虛空比劃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操控者來說是個多大的負擔？你不能變小一點？”

柳湘垂下巨大蛇頭，繞着她轉了一圈：“很久沒變回原身了，想炫耀一下。”

炫耀嗎？感覺更像威懾和警告，有種“雖然我暫時挺信任你，但你要是偷偷耍什麼小動作的話，以我這個體型一口氣吃十個你都不帶吐骨頭的呢。”的感覺。

“很威風。”秦熏悄悄往後挪了挪，無感情贊歎道。

柳湘似是滿意地嗯了一聲，體型稍有縮小，雖然丢蛇堆裡依舊能傲視群雄，但起碼已經是秦熏能接受的大小了。

巨蛇魂體出竅，朝遠方飛去。

肉眼雖瞧不見，但秦熏自進到這地方以後就朝四面八方展開了絲線，近乎鋪成一張網，她就像守在網上的蜘蛛一樣，能清晰感受到魂體經過絲線時傳來的細微振動。

偌大空間内，除了柳湘、秦熏，還有趴在秦熏肩頭的小巧，竟是再找不到任何生命（靈魂）存在的迹象。

秦熏看向留在原地的蛇軀，它安靜地盤曲着，蛇首低垂，宛若陷入沉睡之中。

她很肯定，沒有靈體靠近它，柳湘的靈體也還在遠處探索。

這是一具空殼。蛇軀中的絲線也向她證明了這一點。

但她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自從上次在蛻人繁殖基地從阿冬那兒借走“亡者複蘇”的能力後，她便偶爾能檢測到附近一定範圍内的屍體數量，不過隻有當數量巨大時，這被動能力才會被激活。

這附近的死氣重得驚人，屍體數量起碼在萬以上，而且根據腐爛程度判斷，似乎還挺新鮮，少有已經完全白骨化的。

此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屍體？秦熏皺了皺眉頭，警惕的目光在周邊一圈又一圈地掃射。

“喂。”柳湘的聲音打破寂靜。

秦熏低頭一瞧，是從鏡子裡傳出來的。柳湘提醒道：“我快到那個位置了，你準備好，開始記錄。”

“哦，手機錄像行麼？”

那頭沒有回音。秦熏意識到這東西是單向收聲的，跟坐在機房盯着監控器差不多。

那沒辦法了，她隻會手機錄像，其他高大上的法子，她這兒是一個沒有。

秦熏掏出手機，阿冬又飄了出來。

她推開它那張文字組成的怪臉：“走開點，别擋鏡頭。”

阿冬故作傷心：“你也太冷漠了。”它伸出兩隻文字組成的手，“我明明是想幫你舉着手機的，你是要錄像對吧。”

秦熏瞥了它一眼：“早不出來，玩不出來，偏偏瞅準柳湘不在的時候出來，你躲她做什麼？”

阿冬語氣很是驚訝：“咦，你怎麼會這麼想？”

秦熏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沒發現？說什麼去看紅樓夢了，你這借口能騙得了誰？還有，早上我去見孫巧時也是，你也找借口說去看房了，故意躲着。為什麼？”

阿冬依然不承認：“沒有噢，你想多了。”

秦熏眯起眼睛：“如果我沒猜錯，你和這個守阍司，有過節吧。”

“我沒……”阿冬還想堅持，秦熏舉起那枚徽章，豎到它跟前，它條件反射般往後縮了一截。

秦熏挑眉：“沒有？”

“好吧，我承認。”阿冬終于老實坦白，“我曾在守阍司待過一段時間，犯了些小錯誤，他們多半還在通緝我。”

“……你管這種能上通緝令的事叫小錯誤？”秦熏聲音拔高一截，“你做什麼了你？”

“嗯，”阿冬艱難回憶，“好像是拿走了幾本書？”

秦熏目光犀利：“是偷吧？”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阿冬嚴肅辯駁，“而且那按理說就應該是我的東西。”

“你……”她正要對阿冬這厚顔無恥的行徑加以批判，它突然道：“低頭！”

秦熏背脊忽然發冷，她猛地側身，躲過自背後襲來的一道勁風。

什麼東西？！

她迅速回身，原本低垂着頭顱的蛇此時居然高昂着上半身，巨大蛇瞳裡閃爍着陰冷的光芒。

這不可能……秦熏難以置信瞪着眼前一幕，蛇軀中壓根兒沒有靈體，也不可能存在第三者從她這兒奪走操控權。

這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自己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