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走了十五分鐘,路過了三個凹陷,裡面放的都是那種罐子,他們沒有再理會那些罐子,目标明确地走到了最大的空間裡。
意外的是,這裡是空的。
空間很大,丢出去的火折子的光照不到頭,可見的範圍内,什麼顯眼的東西都沒有。
但黑眼鏡可以看到,這裡的地上都是裂縫,不小心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那些黑黢黢的地裂,很容易一腳踩進去。
那張聽出來的地圖裡沒有展示這個情況,按照地圖,這下面是及其複雜的立體迷宮,但也隻畫了一部分出來,再深的地方她就聽不到了。
這個空間的盡頭,有一個半地下的入口,邊上用紅色的顔料畫着一些古怪的花紋。
那個方向連接着的應該是一個天然溶洞,是和地下河連通着的。
走到這裡,他們其實已經離開頭頂那個建築的區域了,這個地方應該在靠近寺廟一側的方向,他們走過來的通道裡擺着那些屍油罐子,按照她的說法,那樣設置的意圖很明顯了,但這裡不是主墓室,這裡除了一些奇怪的地裂和空間盡頭那個入口,什麼都沒有,那這裡是殉葬坑嗎?
這些裂縫下面是什麼?
張海盈顯然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她走到一處地裂旁邊,用手電去照下面,裂縫本身是天然的,有人工擴建過的痕迹,但也很窄,下面都是水,丢了熒光棒下去,先是撞上了岩壁,之後滾動着又落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光很弱,但這對他們來說都足夠了,或者說剛剛好,借着那點微弱的光,他們看到下面是一層又一層的頭骨。
頭骨被碼得很整齊,縫隙之間填充着類似于頭發的東西,被丢下去的熒光棒驚動,在水裡不詳地擺動,頭骨下面還有空腔,有什麼東西在反光,好像是青玉。
所以下面其實不完全是一個迷宮,下面有水,而且被沉了東西進去,她在聽的時候把那些東西誤判為了這裡的土層結構。
看她的表情,這種誤判和當前的局面都在她的偏差預期之内,危險還算可控。
第二處地裂和第一處隔了有十米,這次丢下去的熒光棒照出了一片房檐的陰影,那是一個縮小了的中國古建築模型,是明朝的形制,屋檐上原本應該有什麼東西,但現在隻剩下了一個基座,青瓦下面的石牆和木質結構被泡在水裡,已經看不出原本漆了什麼顔色了。
這裡出現的房子模型,中國人做的,肯定不是用來住人的,裡面擺着什麼?
“我要下去。”
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但他還是有話要說:“你真覺得這是你的親戚對複興家族做的癫狂嘗試嗎?”
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沉默着沒有說話,隻顧着扔下身上的包,開始脫掉外套,露出下面的工字背心來。
她沒有回答,于是黑眼鏡問了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是你被選中了來處理這些問題,你有什麼特殊的動機非要做這些事不可,據我所知,啞巴也不太會理會你們家那點破事了。”
這是臭毛病又犯了。
她需要一些教訓,黑眼鏡心想。
幾乎意識到黑眼鏡是真的想要揍人的瞬間,她的身體就先于大腦動了起來,就地滑出去兩米,把剛剛拉開拉鍊的外套反身扯到前面,想要捆住向她伸過來的手,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但她的身體隻能處理面前的局部狀況,等她意識到這是虛晃一槍的時候,已經被固定住肩膀了。
肩關節被巧妙地卡死,不會很痛,但兩隻手完全擡不起來了。
“我沒有陪着人送死的愛好,我需要知道背後的邏輯,即使您錢給的夠多,現在的狀況我也得多要點了,東家。”黑眼鏡歎了一口氣說。
她或許會反抗。他沒有用很大力氣,也不是真的想把她摁住,但意外的是,她僵持了一陣子,最終還是點了頭。
兩個人坐在地裂旁邊,張海盈首先非常不爽地表示她會扣錢,并且會向解雨臣投訴,然後還是開了口,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
她在某種程度上算是社會化得比較完整的張家人,黑眼鏡心想,她至少知道自己不好好講話理虧在先,而且,前幾天的相處也不至于讓她遇到這種情況就立馬應激。
“針對你的第一個問題,我在傍晚的時候問過一卦,我得到的提示是‘不是’,于是我又追問了一個問題,即殺害那些族人的人是不是也是我們的人,我得到的答案是‘是’——這個其實比較明顯,這裡的很多東西都展現出張家的做派,前面也有很明顯的提示,那個鐵樹地獄就是一種暗示了,而且我也是被我三叔的消息引過來的。”
說到這裡,一個底層問題已經确認了,即殺掉這十三個張家人還剝了他們皮的人也是張家人。
“我問的第三個問題是,這是不是一場報複,我得到的提示是‘不是’。”
不是為了複興,也不是為了報複,但都有明顯的表象在裡面,所以目的是什麼?
黑眼鏡等着她的第四個問題,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