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還是老式的插銷,撬掉已經生鏽的鐵片,門後面似乎頂着什麼很重的東西,但不是完全封死的,用點力氣應該可以推開,但黑眼鏡判斷了一下當前的局面,現在的首要任務,不是推開這扇門。
身後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蛇類在地上爬行,他回頭,和一個人臉對上了視線。
勸了自己一句這裡遇到什麼都不奇怪,他還是認命地抽出槍矮下身子做出了防禦的姿态——不,自我安慰效果不佳,長着人臉的大魚在地上滑動,還是太怪了。
那些屍體更近了一點。
那東西長着一張可憎的嬰兒臉,全長大概在三米左右,很粗壯,像是亞馬遜雨林裡的巨骨舌魚,嬰兒臉上有一張嘴,但是在本應該是下巴的位置,有一張很大的魚嘴,如果它真的是一隻巨骨舌魚,這個體型,瞬時速度、咬合力、身體力量會很誇張。
他莫名想起張海盈問過他遇到問題會不會喊救命,現在他就想喊個救命了。
但不幸的是,狠心的老闆抛下他獨自跑路了。
那隻怪物慢吞吞的在地上滑動,身下似乎有很多粘液,在安靜的空間裡發出令人牙酸的黏膩聲音,似乎察覺到面前有個活物,它的眼珠子翻了出來——它有兩個瞳孔。
重瞳?也是一種殘疾。
在古代,這種很明顯又看上去極其詭異的生理缺陷,很容易被認為是神降下的懲罰。
沒時間讓他思考這個重瞳的嬰兒臉為什麼會出現在一條在陸地上爬行的大魚身上,現在推開門躲進去是沒用的,他絲毫不懷疑這玩意能把石壁撞出一個洞來,更别說這扇快朽成爛木頭的的木門。
在那個怪物張開嘴之前,黑眼鏡就開出了第一槍,怪物的動作非常快,本來瞄準眼睛的子彈打到了皮膚上,子彈打了進去,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它的行動力。借着槍口的火星,他看到了大張的魚嘴裡是一層又一層的牙,都是人牙。
嬰兒臉上那張嘴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像是嬰兒的哭喊,分貝非常高,震得人耳膜痛。
黑眼鏡就地滾出去兩米,那玩意直接一頭撞到了洞壁上——确實把洞壁砸了個坑。兩槍都打中了身體,但都沒什麼效果,從子彈打進去的聲音看,它的皮膚非常厚,用刀不一定能紮得透。
這種體型的東西,如果想要正面對抗,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長柄的武器,這裡要是有一杆薙刀就好了,可惜了,這玩意不好帶進來。
槍收效甚微,刀如果想要起效可能也很難,但是這玩意肯定很難回身。
他抽出口袋裡裝着的一從蘑菇沖那個怪物丢了過去,遵循動物本能,那怪物憤怒地尖叫着甩頭咬住了那個蘑菇,速度快到幾乎看不到它動了。黑眼鏡也同時繃緊全身肌肉,攀住洞壁上的縫隙,以手指為支點直接把自己甩到了那怪物身上。
怪物的身體非常滑,他反手把刀插進肉裡才算是穩住了重心,但下一秒就被一個甩身砸到了洞壁上,用背包當緩沖墊才避免了直接被撞碎骨頭的慘劇,但那一下直接撞到了他開過刀的肩膀,從痛覺看,傷口一定是又裂開了。
幸運的是,怪物沒有撞第二下,反而直接扭頭沖進了左邊的岔道裡,岔道很窄,黑眼鏡不得不俯下身體,但也把腦袋和背撞得夠嗆。
現在是不得不思考的時候了。
首先,他不應該沒有注意到門的左邊有一個岔道,在這個環境裡,任何東西在他眼裡都無處遁形,這條路出現的不合理;再往前推,這條魚出現的也很奇怪,這明顯是一條魚,有腮,沒有腿,那個嬰兒的嘴裡沒有會厭,證明這張嘴裡沒有聯通内髒,也就是沒有聯通肺,為什麼人臉會出現在魚身上暫且不論,一條魚的生理結構無法支撐它在陸上這樣橫沖直撞,這違反基本的物理法則了;還有那些在逐漸移動的屍體,他們真的是在移動嗎?
怪物在憤怒地橫沖直撞,偶爾會劇烈地扭動或者擡高身體,想把身上的人弄下來,但通道太窄了,它失敗了。
黑眼鏡摸了摸怪物的脊背,涼涼的,有鋒利的鱗片,倒是怪真實的。
他笑了笑,摸出了兜裡剩下的一點蘑菇,那是他第一次采的,被張海盈無聲勒令扔掉了,但他又偷偷趁着她沒看住撿起了藏在了身上。
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能吃,這是常識;這種鬼地方的東西不能吃,這也是常識;不認識的、長得稀奇古怪的蘑菇更不能吃,這是非常重要的常識。
遲到了有些年頭的叛逆期追了上來——他咬了一口手上的蘑菇。
有點奇異的腥味,但并沒有惡心到無法下咽的程度,口感有點像是内髒,具體來說,有點像在生吃大腸。
黑眼鏡笑嘻嘻地品嘗着這朵蘑菇,蘑菇順着食道落進胃裡的同時,周邊的環境在開始扭曲。
要是老闆在這裡,他怕是要挨罵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