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該嫁給族長的。”
似乎是不确定黑眼鏡在放什麼狗屁,讀完這句話,她甩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然後黑眼鏡又寫了一遍。
她忍無可忍,給了他一腳,直接讓他坐下了。
現在是八點四十二分,張海盈心平氣和地蹲在他面前,在他手心裡寫字,告訴他自己掉下來之後都經曆了什麼。
黑眼鏡摸了摸自己被敲過的腦袋,對她說的東西并不是很感興趣。
她調查到的東西和他聽到的大差不差,而且因為是間接線索,反而在邏輯上并沒有很完整。
他們掉進去的那條河在這個宗教裡似乎有特殊的意義,如果能獲得足夠的獻祭,河似乎能回饋什麼你想要的東西,至于是不是真的,這就很難說了。而且,這條地下河最終會流向哪裡?
至于為什麼這裡的事情對整個張家的殘餘都至關重要,到這一步,他們也沒有一個結論,知道這一點的,估計隻有上面那個人了。
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黑眼鏡猜測,第七條規則和一次性隻能進來兩個人有關,帶他們來的那個車夫說不能有三個人,多餘那個會被吃掉,或許一開始不是這樣的,這裡以前顯然一次性進入過很多人,但從結果看,死傷慘重。那延伸一下,無論是來了幾個人,就算隻有兩個人,會不會也會被吃掉一個呢?
這麼多人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這裡實現自己的願望,看樣子,最終都失敗了,而那個人在這裡蹲了三十年,無論他是自願的還是被困住了,連那種老怪物都沒法搞定的事情,他們到底在期許什麼呢?
他們都已經有超過一整天沒有睡過覺了,加上一路的奔波,體力消耗都很大,但張海盈并不準備放過他,隻讓他坐着休息了十幾分鐘,就用手勢示意他該走了。
他們沿着一條岔路磕磕絆絆地走了十幾分鐘,走到一半,九點了,這次是張海盈急着說話了。
“他們想要操控天授。”
“這是你的猜測,還是結論?”
“合理的猜測,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威脅到我們所有人,而且這件事必須由我出面來處理了。”
“你想說,你的某些壞親戚布置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局,想用這個宗教的某些機制來影響張家的天授,讓你們去做一些在他設計内的事情?”
她說過,自己沒有被天授過是因為經過了篩選,天授似乎是強制發生的,程度或許不同,但完全不會發生是需要幹預的,張家在漫長的時期内發現了一種方式可以讓選中的人免于被天授,而她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但活着而且能被拉出來幹活的,似乎隻有她了。
無論曆史上張家有沒有試圖反抗過這種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似乎這裡的研究,也算是非常先進的了,這裡甚至可以影響天授的運作。
她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微微偏頭,用手電掃了掃自己前面的空間,黑眼鏡從她的頭頂看向了她指的方向,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祭台。
說是祭台,但并不是印象中常見的那種鋪滿了祭品,圍繞着一個主神的祭台,隻是一些石頭和雕刻得粗糙的象牙制品壘砌起來的台子,象牙雕的神像最突出的特征還是觸肢,但比其他地方見到的略短,因為歲月的侵蝕,已經看不出原貌了。這個祭台非常原始,和他們在上面看到的那些相比,是大巫見小巫了。
“這裡是整個局的核心。”
她用刀在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動作非常熟練,血液順着切開勻速地被灑落在了祭台上,黑眼鏡注意到,她讓血液落下的形狀正好是那十三幅人皮連成的圖形,畫完之後,她直起身子,把黑眼鏡的槍口壓了下去。
她總歸是個凡人。
她比起張起靈更有人味,她第一次提到這個叔叔的時候,是帶着懷念的語氣的。
不知道這樣的重逢在不在她的設想之中,總之,她并不想由着他們在自己面前直接開打。
那個清瘦的中年人現在是空着手的,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其它武器,他在張海盈劃開自己手腕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那裡了,但黑眼鏡和他都沒有出聲打擾,直到她做完一切。
溫熱的血液順着皮膚滾落到地上,她的手很冷,比她的血冷多了。
即使是這樣的人,血也是熱的呢。
沉默了許久,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他安靜地站在手電光能觸及的邊緣,一半身子在陰影裡,一半身子在光裡,一半看着年輕,一半看着蒼老。
“這是我們的家事。”張海盈先開口了。
他就笑,似乎對這句話大感意外:“你就是這樣和多年不見的長輩打招呼的?你是在給他求情?”
她往黑眼鏡的方向看了一眼,避開了這個問題:“三叔,我現在無法确認這裡的罪魁禍首是不是你。”
“他沒有告訴你嗎?”
“我要親自聽你解釋。”
“你要用什麼身份來聽這個解釋?”
“用你找來我的那個身份,沒有别人了,我是最後一個。”
這一連串對話裡,她沒有很咄咄逼人,但也已經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地位上了。
“你長大了,”他笑了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在猶豫要不要回一趟老宅呢,現在居然也坦然認可自己了。”
她沒有回應這個叙舊。
“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我不是,”他斂起了笑意,指了指他們身後那個祭台:“你們是不是覺得那個祭台是關鍵?我可以告訴你們,那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