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
問出有沒有意義,本來就沒有意義。
不想讓其他人死掉,需要任何理由嗎?
于是她也這樣反問了。
“你空長了這麼多歲,這把年紀也沒想清楚很多事情,這一點可一點都不像你娘,”他用一種教訓的口氣說道,“你學着融入社會,學着正常人的樣子處理問題,還去正經留洋上了學,還是沒有學會不去當一塊石頭。”
她對這些指責照單全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也沒有反駁什麼,看來她的裝聾作啞并不會看人下菜碟。
黑眼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自己好像在這個場景下有點多餘,這似乎是他們的家事。他擡手摸了摸腦袋,想在沉默的對峙中插個嘴,但那個張家人先開口了。
他苦笑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狀況無能為力:“也是,你變成這樣也是我們所有人的過錯。”
“你們推論的沒錯,這裡的規則并非不可規避,看樣子你們已經想到方法規避其他幾條規則了,我會告訴你們第七條要怎麼繞開,但是你們必須跟着我走到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你準備把我們帶去會被天授的地方一波收割?”黑眼鏡問道。
“想象力豐富,”他笑了笑,“你知道你在天授狀态下拿着那把鑰匙說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嗎?說得通俗一點,那句話的意思是‘意志可以被改變,到這裡來見我’。”
“那些蟲子告訴你的嗎?”張海盈開口了。
他自滿地點了點頭。
他開始往另外一條岔路走過去,但他走得很慢,手電筒的光在石壁上反射,晃晃悠悠地變弱,然後消失了。
意志可以被改變,到這裡來見我。
這句話很模糊,意志是針對什麼的意志,根據他們剛剛的對話,需要去的地方應該很清晰了。這句話是在天授狀态下由黑眼鏡告訴她的,是讓她去見嗎?但為什麼被選中的又不是她?
黑眼鏡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提醒她回神,兩個人相互看了看,黑眼鏡發現她有點茫然。
這不對勁。
這人有股時間帶來的韌勁,會開玩笑,會認真回答問題,遇到麻煩會從經驗裡翻出最有效的應對方式來解決,她會對一些小事覺得苦惱,但這裡顯然不是她該感到茫然的時候。
但黑眼鏡沒有問,這種時候再問那麼多問題,隻會讓腦子更加混亂,他點了點頭,看向了那個張家人離開的方向,她在猶豫,僵持了一會兒,他等到了一個遲疑的點頭,他們也開始往那個方向走,但并沒有追得很緊,隻是在能看到前面手電光的邊緣的距離慢吞吞地跟着。
“我現在覺得我的判斷裡,一部分是錯的。”她輕聲說。
這是要談心的意思了,黑眼鏡覺得有趣。
“你要是覺得一吐為快能讓自己好受一點,你就說吧,如果你說出來了也沒什麼屁用,隻是讓我倆都開始困惑,那就别說了,在這裡太依靠邏輯反而會死的很快,不如跟着直覺走,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前面的判斷是什麼啊。”
這是半句安慰半句指責,她似乎自知理虧,不吭聲了。
沉默了一會,她又開口了:“我沒有想要害死你。”
“知道了。”黑眼鏡敷衍地回了一句。
“我來之前有猜想過可能會在這裡遇到三叔,但我沒想過這裡的問題可能和天授有關。”
“你想說什麼?”黑眼鏡覺得好笑,她現在居然也表現得軟弱了,“你覺得你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嗎?”
“我不能躲了,”她搖了搖頭,“我已經躲了很多年了。”
接下來他們就都沒有說話了,這個方向是地下河的下遊,離他們一開始掉下來那個地方已經有十幾公裡遠了,水汽很重,氣溫也很低,他們已經有一天半沒有睡覺了,會感到疲憊是不可避免的,兩個小時之後,那個張家人停了下來,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等他們。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了一番,示意他們上石頭。
看兩人都在等着他說話,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咧出一個笑容來。
“坐下來休息一會,休息好了,我們再往前走。”
“還有多遠?”這次是張海盈先開口問的。
“很快,再往下走一公裡就到了,至于我說的那個會被天授的區域,從這裡出發,需要走三天,我沒準備帶你們去那裡,你們也沒有必要去。你們還有吃的嗎?”
食物還剩下三天的份量,但也隻是一些壓縮餅幹和蔬菜罐頭了,張海盈拿了一些出來分給了他,他點評了一番現代人的食品制造水平,表示這可比啃幹糧舒服多了,而且不容易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