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七雖然聽父親說過一些魔教的事,但對魔教的内情還真不清楚,廣德和尚在被驅逐出魔教前,曾經位列第一智慧天王,在教中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對魔教再了解不過,這些話從他的傳人口中說出來,是十分可信的。
他卻不知,廣德一脈修行的是化血法,所以白蝶夫人,以及她的兩個下屬心姑、鐵姑都血中帶毒,連花白鳳都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後來這種體質被遺傳給了葉開。
化血一脈和南海娘子所屬的一脈本就不合,兩邊也對對方防得厲害,前任魔教教主又有意分化手下,放任了這種情況,所以廣德對攝魂法所知并不多。
了解這門功法的人,是顧绛。
“因為這門武功奏效的前提是動搖對方的心智,讓他接受自己的說法,動搖他的思想,從而将自己的說法植入他的意識裡。”
和用食毒教的毒術來催化的化血法、遠離了化血刀的真意一樣,攝魂一脈的法門也結合了西域迷魂術,和《大悲賦》中的攝魂功有不小的差距,但顧绛曾見過鐵姑的攝魂法,她學到了南海娘子的武功精髓,所以顧绛十分了解南海娘子的底細。
南海娘子的攝魂法有點像後世所說的“催眠洗腦”,她在施行這門武功時常需提前做下準備,配合自己的易容術,給對方驚吓、驚喜,引起對方的悲傷、憤怒等等情緒,在對方心神不定時施展,給此人種下一個念頭,改變他的想法。
一如後來心姑、鐵姑想把“丁麟”變成“丁靈琳”去搶奪上官小仙,又讓丁靈琳出手刺傷了葉開那樣。
“但南海娘子的法門對三種人是完全無用的。”
顧绛豎起了三根手指,一一數道:“第一種,是内力足夠強的人。”
孫七點頭:“如果這門邪法的本質是音功,那的确隻要有足夠的内力,就能抗衡這種改變。”
顧绛收起了一根手指:“第二種,心智極其堅韌的人。”
孫七也不意外:“隻要這個人認準了自己的想法,心智不動搖,的确也能避免侵擾。”
顧绛收起了最後一根手指,翻手又握住了念珠:“第三種,心思極為單純的人。”
孫七愣了一下,随之也點頭道:“沒錯,如果這個人根本沒有複雜的念頭,淺得像一汪水灘,想要往裡面放什麼,也是放不下去的。”
顧绛道:“後兩者還好,第一條限制,在行走江湖時十分緻命,以此為根本,更是會受制于教主,所以魔教内修行的人并不多。”
曆代魔教教主的内力由移玉法相傳,可以說内力之渾厚冠絕當世,和他們用攝魂法,簡直是個笑話,這也是南海娘子當初一聽聞老教主繼位,連試都不試就逃出魔教的緣故。
也是老教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根由。
南海娘子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離開魔教後又練了一門武功,卻無法将它和魔教的武功融合,反而給自己搞出了一個緻命的缺陷,每天的特定時間都會内力暴走,必須泡在冷水裡,整個人都動彈不了。
孫七松了口氣:“看來你對接下來要應對的局面很有把握,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這話聽着不太吉利,顧绛心下好笑,若按照慣例,這話說完再轉場,自己這個信心滿滿的人,就會出乎意料的死在南海娘子手裡,進一步營造南海娘子的可怕形象,也讓孫七這些人提高警惕。
嗯,顧绛想了想,忽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有些對不住妮耶寨主和孫七,也給現在蠢蠢欲動的局勢添了一把火。
但是,為什麼不呢?
既然來了這裡,與其跟着别人的腳步走,做别人棋局裡的一枚棋子,不如自己來推一把吧。
孫七若有所覺地看向顧绛:“小師父,你在想什麼?”
顧绛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孫施主,小僧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做,少陪了。”
孫七笑道:“無妨,小師父既然要準備,那就快去吧。”
顧绛點點頭,離開了遊方場,往寨子内走去。
孫七心底還在思考着一些事,所以沒有留心虛竹的去向,到了時候就自己去休息了。
在苗寨中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孫七有些難以入眠,他心裡有很多事,關于金玉蠻、師父、妮耶寨主、木伊卡寨主,還有受傷未醒的白簡,兩日後的懸鼓高台,金蠶蠱,以及如今苗疆的局勢,乃至于山外的一些事。
窗外蟲鳴聲聲,水聲不絕,還有悠揚的樂聲暗送,在仲夏的季節裡躁動着,讓人心緒難平,加上氣候濕熱,孫七始終半夢半醒,直到天快亮時,才徹底入睡。
可還沒等他睡多久,外面的人聲忽然嘈雜起來,有人一把推開房門,嚷嚷着叫醒孫七,顯然對方知道孫七的本事,沒敢直接靠過來搖他,怕被他睡前布下的防身手段毒到,隻是站在門外喊道:“孫小七!你快起來!你看到虛竹和尚去哪兒了嗎?他怎麼不見了?!”
孫七驚得一下坐了起來:“什麼?!”
門外連頭發都沒梳好的白黎道:“我說,虛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