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兒了然道:“難怪,難怪,原來是你。”
她嘴裡說着話,眼睛的餘光一直看着邀月,見她神色變動,又道:“你也是這麼想嗎?所以你才會幫着李尋歡來和我為難?”
邀月道:“你要和我談出身?那你可找錯了方向,我是個孤兒,在類似濟安堂的地方長大。”
聽她這樣說,連阿飛和心眉等人都看向了她,以邀月的舉止儀态,說出身皇室也有人信,這絕不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能夠養成的氣度。
林仙兒笑道:“那你能擁有如今的一切,一定很不容易,你應該明白,一個人要往上爬,總得踩着什麼,她的位置越低,這個過程裡要踩到的就越多,一将功成萬骨枯,從來如此。”
邀月道:“是,我為了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殺過很多人,算計過很多人。”
林仙兒道:“殺人、算計人,有時候不必要你親自動手。”
邀月奇道:“你知道自己身上的毒隻有我才能解,所以不再想着逃跑,你知道李尋歡不會殺龍嘯雲,刻意提起他,是想要讓我将你也看做一個‘龍嘯雲’,一個更聰明,更有本事,隻是一心想往上爬的‘龍嘯雲’,從而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再表示甘願為我所用,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頗為新奇地看着林仙兒,笑道:“是個好辦法。”
林仙兒咬着下唇,似嗔笑、似幽怨道:“我的性命都捏在你手裡了,當然隻能讨好你,聽你的話。”
她見邀月并不抵觸這個提議,那種自信驕傲的神氣又回來了,神情卻十分乖巧:“我生得很美,知道江湖上很多隐秘,也賺了不少的錢,我若死了,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可我活着能夠給你帶來很多好處。”
她見邀月走過來,有些怯生生道:“當然,你要是不喜歡我的一些手段,我也可以改。”
邀月道:“昔日柴玉關為了武功和富貴,也有很多相好,那些女子或是有錢、或是武功高強,他從那些女子身上得到武功錢财,最後聯合王雲夢設下無敵寶鑒的大局,讓他們自相殘殺,卷走當時江湖上幾乎大半的武功絕學遁走關外,依舊能自号‘快活王’,稱霸一方,将過往行徑都變成風流事,你的行事和柴玉關本質上并沒有什麼不同。”
林仙兒目露異彩,笑道:“快活王手下有許多能人異士,名俠沈浪也曾是他的座上賓,成大事者,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用,有容人之量。”
邀月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林仙兒感覺那如有實質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原本歡喜的心情漸漸沉了下去,因為那目光太過怪異,雖然帶着笑意,卻比不笑還刺人,還要可怕,它不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貪婪,倒像是要把她的骨肉都剖開一般。
林仙兒勉強地笑着,想要再開口,邀月已經先一步道:“你要說知人善用,我的确有一些心得,以你的容貌,可以作為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但你的用法太過粗糙了,爬得也不夠高。”
林仙兒道:“哦?”
邀月敲着腰間的劍柄道:“你的樣貌确實極美,對付男人的手段過人,放在江湖上應對的無非是一些江湖客,手下的人再多,也不過是些門派幫衆。我若有利用你來弄權的想法,還不如在皇室子弟中找一個好色如命的,把你作為我寡居的妹妹,低調地嫁過去,既是結親,也是安插眼線。”
她慢條斯理地說道:“為了防止你脫出控制,最好的辦法也不是下毒,而是用攝魂法洗一洗你的腦子,讓你忘掉林仙兒,忘掉你的出身,安安靜靜做我的‘妹妹’。”
林仙兒的嘴唇動了動,邀月輕柔地解釋道:“當然,若論執掌實權,權力都在那些封疆大吏手中,可官場混出來的人,多半并不好拿捏,你的聰明在他們眼裡,隻是小聰明而已,還是皇室富養出來的廢物比較多。”
“這是保守的做法,你想要再往上爬一些,也可以。當今聖上不是那等賢明的人物,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他年紀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我們還是在諸位皇子中選一位吧。隻是這樣一來你就太顯眼了,為了避免你在滿朝的人精眼線中露出馬腳,攝魂法也要用得徹底一些,把你變成一個普通文人家的女兒怎麼樣?正好本朝皇室為了杜絕外戚,不選高門貴女。”
邀月蹲在林仙兒的面前,十分體貼地道:“你若還不滿足,可以再往上爬,都是利用男人來獲利,這是不是一條通天的捷徑?真正做到控制住男人,就控制了天下。”
林仙兒嬌容煞白,幾乎有些倉皇地看向了李尋歡,卻見他隻是倚在門邊和憐星、阿飛低語着什麼,并不把邀月形同謀逆的言論放在心上。
邀月柔聲問道:“你覺得如何?”
林仙兒慘笑道:“攝魂法,這是魔教的功法!”
邀月道:“這明明是幫你的好辦法啊,你平日裡哄騙人還要僞裝,攝魂法能夠讓你徹底認同這個身份,不需要勉強壓抑本性,絕不會被人看穿。”
林仙兒道:“中了你攝魂法的人,和傀儡有什麼區别?”
邀月奇道:“你平素操控那些男人殺人奪财,不也覺得他們是你手裡的傀儡嗎?難道還不能接受這個?”
林仙兒難以忍受地大聲道:“他們怎麼能和我相比!”
邀月道:“嗯,可在我眼裡,你和他們是一樣啊。”
她輕笑起來:“你拐彎抹角地試探我,想盡辦法來了解我的想法,試圖從中找到我的弱點。我也很好奇,你能找到什麼辦法,所以對你的疑問,我都是坦誠相告。”
“那現在,你想好怎麼從我手裡得到解藥,再脫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