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隽聽到大嫂的話,點點頭,沒有提什麼意見。
就算他想挑食,家裡也沒這個條件。
大嫂拿了東西就出去了。
賀明隽用熱水洗完杯子,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水,沒加紅糖。
他向來習慣喝白開水。
過了兩三分鐘,賀大丫牽着妹妹走過來。
她們兩個都洗過手,連袖口都有點打濕了。
“小叔。”賀大丫把勺子遞過來,沒再多說一個字。
很顯然,她有點怕自己的小叔,或者說不親近。
賀明隽感受到了,但他不以為意,也沒打算改變。
她們聽話就行了。
賀明隽接過勺子,又将桌子上倒扣的兩個小碗拿起來——在賀明隽今天買新杯子之前,家裡隻有兩個茶缸,一個是廖春花用,另一個自然給了賀家幺兒。
其餘人喝水都用碗。
這還是賀家條件不錯,專門放了兩個碗當茶碗。
賀明隽把碗擺好,伸手用勺子去挖紅糖,餘光就看到那兩個小孩拉着手往外走。
“站住。”他說。
兩人停下。
賀二丫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小叔,我沒有偷糖吃。”
賀明隽都沒看她,将她用手指扣過的那點紅糖放入碗中,命令道:“過來。”
兩碗散發着甜味的紅糖水擺在桌子上。
賀二丫又要流口水了。
賀明隽把其中一個碗往前推了點,在兩人眼巴巴的目光中,他說:“喝吧,但要等涼一涼。”
“給我喝嗎?”賀二丫又趴在了桌子邊。
賀大丫都沒能拉住她。
走過去,将賀二丫拔進懷裡,賀大丫驚疑地擡頭望向賀明隽,她張了張嘴,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又閉上了。
賀明隽卻對着賀二丫點點頭。
他像是個誘拐小孩的壞叔叔:“隻要你以後聽我的話,還會有糖吃的。”
賀二丫:“我聽話!”
一張嘴,二丫的口水就滴到了姐姐的衣袖上。
賀二丫這樣,倒不完全是因為饞的,她平時也有流口水的毛病。
四歲半的小孩,還控制不住口水,這是有點反常的。
賀明隽沒法進行詳細的檢查,隻能初步判斷,她可能是脾胃虛弱、營養不良。
紅糖水很适合她喝。
賀二丫像是咬餌的魚,仰着腦袋,在姐姐的懷裡伸着胳膊往前撲。
賀大丫隻能把她放開了。
賀大丫吞着口水站在旁邊看妹妹喝紅糖水,自己卻沒有動手。
“好甜!好喝!”賀二丫美滋滋地感歎,轉頭看見姐姐那碗糖水還是滿的,就問:“姐,你咋不喝?”
賀大丫看了賀明隽一眼,小聲說:“那碗給媽喝。”
賀明隽聽見了,既沒有發表意見,也沒有再給大丫倒一碗。
他就看着二丫很不舍地把自己的糖水分給姐姐兩口,在大丫喝的時候,她瞪大眼睛盯着,生怕姐姐喝一大口。
然後她們又往空碗裡倒了水,分着喝了。
喝完後,賀二丫還想舔碗底。
賀明隽将碗奪了過來。
賀二丫就舔舔還帶着甜味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賀明隽說:“小叔,我聽話。”
潛台詞是“我還想喝糖水”。
賀明隽:“先把碗洗了,然後去給我摘野菊花。”
他想做個新枕頭。
賀二丫都沒聽到他說什麼,應了一聲好,繼續去瞄桌子上那包紅糖以及剩下的那碗糖水。
還是賀大丫一手端起糖水,又接過賀明隽手中的空碗,說:“我去和媽說一聲。”
然後,叔侄三人就帶着兩個竹籃去采野菊了。
賀明隽空着手,兩個小朋友拿籃子。
賀大丫是單手提着,另一隻手牽妹妹,而賀二丫把籃子套在肩上,像背了個龜殼。
賀二丫還問:“小叔,摘完花就喝糖水嗎?”
賀明隽回答:“明天再喝。”
“哦。”賀二丫聲音低下來,但她很快又期待地問:“小叔,我們今天有肉吃嗎?”
賀明隽:“嗯。”
賀二丫:“肉好吃,比糖還好吃……”
她吸着口水,小嘴嘚吧嘚吧地說個不停。
她這個年紀的小孩,本能地想吸引注意,隻是她的爸爸信奉沉默是金、還不太在意她這個女兒,她媽媽每天有很多事忙,最她常說的一句就是“别來煩我,找你姐玩去”,就連她姐,有時也會嫌她煩。
賀明隽雖然态度冷淡,但也會回應,沒有打擊她的熱情。
更重要的是,賀二丫已經意識到跟着誰才能有糖吃。
有賀二丫這個小話唠在,三人踩着秋日和煦的陽光走在村間土路上,宛如一幅溫馨的畫。
但很快,畫中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