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月。”
聞言,衛續才向天邊的月亮看去,離圓滿還差一點。
“這也不圓啊!衛續道。
秦以慈暗暗垂眸:“這世上,哪有一直圓滿的?”
衛續也不知道秦以慈喜歡這月亮什麼,不圓又不彎,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着實沒意思。
雖然他心中念着沒意思,但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秦以慈身邊陪她賞月。
兩個人一起,賞月這種無聊的事情好像也不那麼孤獨了。
隻是可惜,池中的倒影卻隻能映出秦以慈一人。
“诶,你……”衛續轉頭想問秦以慈能不能偷偷過中秋,卻見她單手撐着臉,雙眼微阖,應該是睡着了。
衛續立刻噤聲。
安靜下來,耳邊便有了微風吹過的聲音,樹葉沙沙作響,池水被魚兒濺起。
時不時,會有幾聲清脆的鳥鳴。
秦以慈的呼吸很輕、很平緩,像她這個人一樣。
好像和她待在一起,萬物都會變得慢下來,安靜下來。
衛續靜靜地注視了秦以慈許久,不知不覺間唇邊帶上了幾分笑意。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撥開她臉上的發絲,下一瞬卻見一件素白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
衛續擡頭,是白日那個蹲在門口裝可憐的戲子!
他在管家記名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好像叫什麼阿眠?
見他小心翼翼地将秦以慈抱起,衛續忍了許久隻能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個“你”字。
不能叫,他聽不到,隻有秦以慈能聽到,他叫了會把秦以慈吵醒的……
衛續感覺自己快憋死了,隻能跟在阿眠身後用拳打他洩氣,甚至不敢發出較重的氣聲。
……
次日一早,秦以慈是被窗外的陽光喚醒的。
她動了動手卻碰到一片溫熱的肌膚。
——是阿眠。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思索這是怎麼回事,耳邊傳來衛續酸溜溜的聲音:“你的好仆從,昨晚給你抱回來的!”
“抱”這個字,衛續咬得格外重。
秦以慈輕喚了幾聲他的名字阿眠才緩緩地睜開眼。
衛續呵呵一笑,“好看吧?人家可是在你醒來之前特地去洗了臉,擦了粉呢!”
秦以慈手僵了僵。
阿眠發出一聲極小的嘤咛,秦以慈卻聽得清楚。
“夫人……”
秦以慈往裡坐了坐,等他直起身後道:“昨夜多謝你了。”
阿眠受寵若驚:“這是奴該做的。”
秦以慈笑道:“不必再稱自己為奴了。”
阿眠更是感動,感動之餘還有些羞澀:“為奴為婢,該有些自覺的。”
不知為何,他這表情竟讓秦以慈覺得有一絲熟悉,她想了想腦海中卻浮現出了高暄面對葛氏時的模樣。
衛續幽幽地道:“有自覺就該從這裡滾出去!”
秦以慈唇角笑意更甚,努力壓了壓才道:“好了,你也守了一夜了,先出去吧。”
阿眠扭捏道:“奴還想為夫人挽發。”
衛續聽得牙酸。
他都沒為秦以慈挽過頭發!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秦以慈見他還要說些什麼,直接道,“我不喜旁人碰我的頭發。”
阿眠微微失望,但還是低頭應了聲好。
待他離去,衛續才道:“這才對嘛。”
秦以慈坐在鏡前,用梳子輕輕梳着頭發。
烏發半散,衛續靠在妝台邊,似乎有些明白話本子裡那些佳人梳妝看呆書生的感覺了。
“衛續?”秦以慈叫了第二聲,衛續才反應過來。
他道:“怎麼了?”
“你還想過中秋嗎?”
“想有什麼用?又過不了……”衛續很是郁悶。
秦以慈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又問:“我是說,燈會。”
衛續雙眼一瞬亮了。
之前因為身體的原因他隻能待在府中看衛老爺子布置的“小燈會”,可是從來沒外出看過燈會。
江州的燈會甚是熱鬧,花燈如海、笙歌陣陣,噴火耍猴,簡直是他心中仙境般的存在!
“我能去看?”衛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矜持。
秦以慈唇角勾起,“我們,偷偷去看。”
聽到秦以慈這話衛續開心得都快蹦起來了,脫口而出:“秦以慈,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話說出口,衛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立刻補救:“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以慈站起身,輕咳:“等中秋吧。”
推開門,在院中清掃落葉的小鬟“咦”了一聲,“夫人,你發髻好像梳歪了……”
秦以慈腳下踉跄,假裝沒聽到那小鬟的話,徑直往外走。
小鬟詫異:夫人平日裡可是最為注意儀表的,今日為何梳了個歪發髻出去?
莫不是什麼小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