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下镯子,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碎屑橫飛了半個屋子。
這東西是累贅,早就該丢掉了。
聽到碎裂聲,沈琰推門進來。
他站在秦以慈身邊查看片刻後,問:“可有傷着?”
秦以慈搖搖頭看向葛氏:“你帶她走吧。”
葛氏倒是安安靜靜出了門,任由衙役将她架住,全然沒了剛剛來時的撕心裂肺。
沈琰見秦以慈臉色不好,輕聲詢問:“你哪裡不舒服?可要醫師?”
秦以慈輕輕推開了他,“你也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沈琰猶豫片刻後道了聲好,離開前往牆角處看了一眼。
衛續直起身子,一臉莫名其妙。
心道:挑釁啊?
門被從外面關上,秦以慈看向一地的碎屑,蹲下身将那些還能拾起的大塊撿起來放在手帕上。
鋒利的邊角割破了她的指尖,鮮血滴落在地毯上。
衛續忙道:“這有什麼好撿的?快丢掉,又不是買不起。”
秦以慈沒有說話,不顧手指上的傷口繼續撿着碎玉。
衛續見此緩緩在她身邊蹲下,放輕了聲音:“别撿了,我知道你不開心,可我又不會安慰人。隻能說葛氏剛剛說的話都不對,誰說你沒有感受過愛了?那……”他頓了頓,“沈琰不是很喜歡你嗎?而且,我爹也很喜歡你,還有你那個小丫鬟也是!”
說完,秦以慈還是沉默。
衛續扭扭捏捏地道:“其實我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的。”
秦以慈還是不說話,若不是她看不到自己,衛續恨不得當即起身給秦以慈跳段舞逗她笑!
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博褒姒一笑,今有衛長生一舞逗秦以慈一笑。
未遂……
衛續心裡不斷歎氣,但很快他又有了想法,“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
說唱就唱,衛續高歌一曲《關雎》。
不知是因為這歌聲太刺耳還是秦以慈緩了過來,她停下了撿碎玉的動作,輕聲問:“為什麼要愛?”
衛續灌耳的歌聲停了。
“因為愛是與生俱來的啊!”衛續脫口而出。
“與生俱來?”秦以慈問。
衛續點點頭,又想起秦以慈看不到自己便重重地嗯了一聲。
“那我呢?”
聽秦以慈這麼問,衛續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現在的性格,會不會是與她的父母有關?他和衛老爺子雖然時有不快,但衛老爺子卻是毫不吝啬地向他展示着自己對他的愛。
那秦以慈的父母呢?
“秦以慈,不要再把自己悶在罐子裡了。”
于是,他道:“秦以慈,我教你愛吧!”
秦以慈感到心髒突然被什麼人抓了一下,腦中甚至開始呆滞了。
許久後,她聽到屋外響起一陣嘈雜。
沒顧得上回衛續的話她便推門走了出去。
見到引起躁動的人時,秦以慈的步子頓住了。
院中央站着兩個人,有七分相似的面龐正在相對。
來人竟是沈琰的父親,沈峰年。
秦以慈福身行禮,沈峰年卻冷哼一聲看向沈琰:“我當你為何同衛家作對呢,原來又是因為她啊!”
沈琰看向秦以慈,對她搖了搖頭。
原來是他得了葛氏的供詞正要派人去抓衛長陵,沒想到還沒出門就遇上了趕來的沈峰年。
沈琰向秦以慈做了個口型:“走。”
秦以慈也知來者不善,便道:“沈伯父前來,小輩不便相陪,告辭。”
“我一來就走,你們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背着人做啊?”沈峰年面露嘲諷。
“衛夫人。”他将衛字刻意咬重,像是在提醒沈琰又像是在提醒秦以慈。
“衛世侄還屍骨未寒吧?”
聞言,沈琰臉色一變。
“父親,慎言。”
“慎言?”沈峰年看向沈琰,“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慎言?誰給你的膽子敢忤逆生父?!”
見此情形,秦以慈開口道:“小輩來此是為了同叔母見一面,沈伯父随意揣測未免太過失禮了吧?”
沈峰年眉梢跳了跳,“你敢教訓我?”
秦以慈禮貌道,“不敢,小輩知先前與您有過不快,若伯父見小輩憤慨,小輩立刻便走。不過毫無根據的事情還是莫要再說了,當心……”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沖撞了亡者。”
路過沈峰年的時候,他臉色很是難堪。
衛續刻意湊近了些,在他耳邊道:“當心沖撞亡者,吓死你!”
沈峰年不由打了個顫,他攏了攏外袍後狠狠地瞪了沈琰一眼。
馬車上,衛續問:“那姓沈的怎麼是這樣?長舌鬼,見了一男一女認為人家不清不楚。”
衛續暗暗呸了一聲。
見秦以慈沒有應聲,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在生氣啊?那我繼續唱歌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嗓,秦以慈便道:“衛續。”
衛續嗯一聲。
“你教我愛吧。”
……
次日一早,秦以慈坐在茶館二樓看戲。
台子上是一出《桃花扇》,唱到“青溪盡是辛夷樹,不及東風桃李花”時茶館内來了一人。
老闆見了來人頭皮一緊,“周公子,你這是……?”
他有些緊張。
周無恙笑得有些局促,“衛夫人之前說可以來此處做工,所以……”
“這……”老闆欲言又止。
秦以慈從他背後走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道:
“周公子,歡迎。”
“不知你們可缺打雜跑堂的?我都可以的。”周無恙似乎有些難言之隐。
秦以慈也不多問,笑道:“當然缺。”
周無恙也笑了,“那就好,不知道你們的工錢是怎麼算的?”
秦以慈吩咐老闆帶着周無恙去了賬房,将工錢和賞錢細細告知。
恰巧這時粼秋也回來了。
聽說今早有京城貴人在街上派點心,她一早就去湊熱鬧了。
她抱着油紙包來到秦以慈面前,“夫人您看,這都是送的,不要錢!”
秦以慈笑着道:“你啊,就知道吃吃喝喝。”
粼秋嘿嘿笑幾聲。
而在她身後,有一輛奢華的黃金馬車緩緩停在了門口,跟在車邊的丫鬟掀開車簾,淺紫色的衣袖從車内逸出一片,被風吹動,好不飄逸。
“那個就是秦以慈?”她聲音清脆,一聽就知道是那家嬌生慣養的嬌氣小姐。
小丫鬟道:“是。”
嬌小姐輕輕哼一聲,命丫鬟放下車簾,道:“去找沈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