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不太開心嗎？”鈴娘在旁邊蹦蹦跳跳，人小鬼大地問。

昔日那個怯生生、滿心仇恨的小丫鬟，早就在慶澤縣的光陰似箭中，逐漸被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代替了。

褚照本想否認，可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那麼明顯嗎？”

鈴娘十分沉重地點頭：“師父說你這兩天，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

褚照：“……”

“不過大人也不要不開心！年夜飯怎麼可以不開心呢？崔爺爺說，一年的美好願望都在這裡啊。”

褚照哭笑不得，但也任由鈴娘一路絮絮叨叨下去。終于，在要到吃飯的大房間門口時他們停下來。

她鄭重其事：“大人，現在你要閉上眼睛。”

褚照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然後狐疑地問：“你們布置了驚喜給本縣？這也太俗了吧。本縣十歲就不玩這個了。”

鈴娘：“……讓你閉上就閉上！”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鈴娘這丫頭肯定是跟她師父學壞了。

他閉上眼睛。

“我閉上了，然後呢？”

鈴娘就說：“然後你往前走五步。盡量走一個距離，明直哥哥說大人的距離感很準的。”

褚照便往前走了五步。

鈴娘又說：“往左邊轉一點兒，對，就轉那麼一點。然後往前兩步。”

褚照照做。

終于，鈴娘高興地宣布：“現在，大人你可以睜眼啦！當當當當！”

褚照睜開眼，眼簾因為緊閉，有些模糊，隻覺得眼前有一片綠色點綴着點點的彩色。等他真的看清楚了，他不禁驚呼：“辣椒！”

随着辣椒一詞被他喊出來，他腦海中似乎有什麼轟的一聲。

他僵硬地轉過頭，目光沒怎麼搜尋，就看到了很久很久沒看到的人。

岑元子站在燕赤霞旁邊，見他看過來，便彎唇一笑：“你要的辣椒，我幫你找來了。喜歡嗎？”

“！！！”

褚照實在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歡喜還有愉悅，他隻是呆呆地看着她，好久才沙啞地說：

“喜……歡。”

鈴娘在旁邊叽叽喳喳：“岑元子一刻鐘前就來了！我本來是想馬上來叫大人的，但是師父不讓！他說年夜飯叫會讓你更開心！崔師爺也那麼認為！說會有驚喜感！大人，你看到岑元子開心嗎？”

明明是童言稚語，可是褚照不知道為什麼，耳朵似乎有點燒起來。

“也就那樣吧……”褚照紅着耳根，别别扭扭說。

燕赤霞一看就明白了，他歎息一聲，果然如此啊。

岑元子倒是沒想那麼多，她道：“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忙，銀紙和金紙因為帶着不方便，就都交給了我的兩個女侍保管。所以我沒有看見，也不知道你寫了什麼。這是我的錯，我本來說會按時間回你的。”

褚照不懂自己為什麼更不自在了，他小聲道：“我其實在你不回的時候，就知道你忙了……”

岑元子點了點頭，又問：“那你還生氣嗎？”

燕赤霞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褚照很好哄：“不生氣了。你那次來，剛一離開，我就不生氣了。”

紀岑便彎了彎眼眸。

哄小孩還是很容易的嘛。她本來還覺得為難得很。沒想到那麼快就不生氣了。

崔師爺熱情招呼：“來來來，都坐下。明直，你們幾個也都坐下。年夜飯就不要拘泥禮了。都坐下坐下啊。”

崔師爺是這一行人……嗯，至少明面上看年紀最大的人，于是大家都很謙讓，讓他坐在了主位。這讓崔師爺受寵若驚。

褚照很想坐在岑元子旁邊，所以他一看岑元子坐下來，立即就到她旁邊坐下。

喝了一杯酒，又夾了第一筷子菜，所有人開動起來。

酒量較淺的褚照眼尾微紅，眼睛卻亮晶晶地說：“你怎麼找到辣椒的？”

紀岑道：“不是很難，閩浙那一帶便有，我路過的時候看見了。當時他們稱之為番椒，我還不确定是不是，便讓人炒了一盤菜，他們被辣的不行，卻又莫名吸引人繼續吃，我便知道那是你要的辣椒。種類也多，因為帶不過來，我就都把果子往一棵辣椒樹上堆了——不妨礙種。”

後面一句尤其強調了一下。

褚照笑得很有些傻乎乎的開心，軟軟地說：“你真好，岑元子。”

辛苦了那麼久，終于又聽到“你真好”的岑元子，也很滿意地又喝了一杯酒——不枉費她找了那麼久。

“大人看起來好開心啊。”鈴娘因為年紀最小，所以坐在崔師爺身邊，她感歎。

崔師爺摸了摸胡子，慈祥地說：“大人心心念念要的辣椒終于找到了。倒是可以托驿站運回去，等到糧莊種出來，慶澤縣百姓們便可以又多一項收入了。”

鈴娘歪了歪頭，诶？她和崔爺爺，說的是一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