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雪下,整條路都變成了雪白一片,仿佛一條絨被從這頭鋪到了那頭。褚照很早就醒了過來,他醒來時,明直和其鏡還在睡着。
褚照揉了揉腮幫子,依稀記起昨天他好像幹杯的次數有那麼億點多,連守夜都沒堅持住,倒床就睡了。
将衣服穿好,推開門,整個驿站還浸在大年初一的安靜氛圍裡。如果不是紙窗透進來光亮,褚照會以為現在仍是夜晚。
到了廚房,看見驿站官員的娘子正在奮力燒火。
“大嫂,這樣早就起來了啊。”褚照打招呼。
那娘子顯然有些健朗:“大人也起得早。怎麼不在上面多睡一會兒?”
“睡不太着。”他在桌子邊坐下,“早上你們家吃什麼?”
那娘子有些奇怪為什麼問的是你家吃什麼,分明她是負責整個驿站的飯食的。這也算是驿丞小小的“以權謀私”,把廚娘這個位置給他娘子做着,這樣家裡就有兩份收入。
但是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準備做餃子。”
褚照就道:“你做完餃子,能把鍋讓我再煮一份面條嗎?”
那娘子連忙道:“瞧大人這話說的。大人要是想吃面條,民婦現在就可以起火再燒一個鍋。”
“那你鍋燒起來吧。不過面條不用你。我自己做。”褚照對由自己來做新年第一頓飯的興緻很足,“你給我拿塊肉,然後拿……十六個雞蛋就行。”
驿丞娘子無奈,不是很明白這個大人别人能動手,為什麼自己還要親手動手。要是做的不好吃,那不是浪費食材嗎?
她很快就拿了一塊凍得邦邦硬的豬肉,半肥半瘦,還算适合做臊子,還有一籃子的雞蛋。又将經過一夜早就發好,本準備有多餘的就全拿來給自己家包餃子的面,給褚照讓他自己拉面條。
前一刻鐘興緻勃勃。
一刻鐘後。
褚照望着那團拉前拉後沒區别的面,果斷轉頭:“有沒有那種已經制作好了晾幹的面條?”
看到生的那樣俊美的縣太爺可憐巴巴地發問,驿丞娘子差點繃不住笑起來。好在她最終穩住了,但是很遺憾:“大人,我家為自己做的面條,不是白面條,是那種雜了其他東西的面條,很噎嗓子的。”
聞言,褚照隻能歇了偷懶的心思。
他盯着眼前的面團,呵,不就是拉面嗎?他可以!
多甩了幾次,褚照終于有了手感,接着就是越拉越順。驿丞娘子給他找了個盆。褚照将拉好的面條放進去,開始剁起臊子。另一邊,驿丞娘子也将另一口鍋燒了起來。
水燒熱,褚照停下剁臊子,放起了拉面。等他把其餘臊子剁完,拉面也差不多好了。褚照小心地将面撈出,又用冷水沖涼。
在床上睡到現在終于醒了的明直、其鏡和影四三人找下了來,看到褚照,一個個很沒規矩地說:“大人讓我們一通好找。還以為你跑去外面看雪了呢。”
褚照揮手:“誰有那個興緻看雪。你們來的正好,過來都搭把手。”
于是三個人就呼啦啦進來。
剝蒜的剝蒜。
切姜片的切姜片。
調調料的調調料。
直把驿丞娘子看得目瞪口呆。這,這個大人,和她想的真不一樣啊。
那個過年還穿的一身黢黑的男人闆着臉出現在她面前:“有沒有糖?”
驿丞娘子愣了愣,連忙點頭:“有的,有的。”
便将驿站常拿來招待最好的官員的糖拿出來。影四看了看,是真正的白糖出現之前,在市面上最貴的白糖,但還是帶着點揮之不盡的苦味。他便又把糖罐還回去,麻煩一點,上樓把他們調味的罐子拿下來。
與此同時,褚照已經在油鍋裡煎起了蛋,除去偏愛半生不熟的蛋的影四,其他人都喜歡全熟。
将每人兩個煎蛋的數量煎出,褚照又用煎蛋剩下的油,拿來制作臊子。
香味一下撲滿整個驿站。
連驿丞娘子都沒忍住流口水,這位大人,還真是有着一手好手藝啊。就是那拉面拉的看起來不太像樣,可能是比較生疏。
“好香!”燕赤霞翻身下樓,大步踏入廚房,“這燒什麼好吃的?——褚定安!怎麼是你們在燒?”
驿丞娘子生怕受到責怪,還沒開口,褚照就笑道:“本縣親自下廚,你們還有不樂意的?”
燕赤霞摸了摸鼻子:“那倒是沒有。就是很奇怪,你居然會做飯而已。”
做的還那麼香。估計吃起來也好吃。
燕赤霞想着,摸了摸肚子。
鈴娘也從樓上沖下來:“今天早上吃什麼?好香好香!我做着夢,硬生生被香醒了!”
褚照很有些自得地一笑:“不是特别正宗的廣陵拉面。我家那邊的做法。你們可以嘗一嘗。”
他往廚房門看了看,燕赤霞已經混不吝地夾了一筷子肉吃了,含糊說:“别看了。她還沒從打坐的狀态中出來呢。”
褚照被戳中心思,鬧了個大紅臉,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想承認:“我看的是郎溪,他也該起來了。”
燕赤霞默默翻了個白眼。
當他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