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旨,不敢不遵。”褚照輕笑。
“如何?”
見守源道長回來,餘下一幹人連忙圍過去。
守源道長沉着臉搖了搖頭。
衆人失望地歎了口氣,其中有人道:“這下該如何是好?顔如玉遲遲未有進展,偏偏褚定安那邊毫無破綻,又拿出了這一疊的被顔如玉所惑的名單。非但無過,反倒有功。這……這……”
守源道長眼裡閃過寒芒:“那又如何?若是實在沒了法子,所謂破綻,他沒有,也得有!”
“說得輕巧!你可知那褚定安身後站的都是些什麼人?顔雲琛,孟嘗舒,甚至已經告老還鄉的齊老太傅,還有被稱為‘禦史世家’的褚家!你我不過是一群人輕言微的道士,若不是聖人賞識,招我等入了天師府,隻怕此時還不知在哪處山野旮旯裡落腳!如何鬥得過那褚定安?”
“這不是有着現成的理由嗎?”守源道長冷笑。
衆人先是不解,随後了然:“你是說燕赤霞?不可不可,他乃赤松子門下,我們得罪了他,豈不妨礙了我們的成仙路?”
“用不着得罪他,隻需要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可以,便如之前我們瞞着他,不讓他知道褚定安在金華府做什麼那樣。屆時什麼個情況,還不是我們一張嘴說是什麼,朝廷那邊知道的,就是什麼?”守源道長意味深長地說。
“可褚定安與燕赤霞交情不淺,他二人若是繞過我們聯系上……不妥不妥。”
“惠閑大師不必彷徨,國師回京上前,曾叮囑我不得已時,就去尋一人。如今,也到了那不得已的時候了。”
國師袁丹君是在月前動身回的京上,隐約聽聞是皇宮密旨,急诏他回去。徒留下天師府的一幹人在金陵,仍舊調查顔如玉案。
隻是從此前袁丹君不得不叫來那時還隻當着慶澤縣縣令的褚照協助便得知,這一群人,離了袁丹君,便說是酒囊飯袋也不為過。袁丹君走後,這群人不過每日點個卯就胡混過去,案件遲遲得不到進展,那幾乎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事。
“哦?不知道是何等人?”惠閑大師狐疑道。
“就是這秦淮河的河神——”守源道長笑得高深莫測,“歸洪。”
……
距離上次去城隍廟,與那個深紅色道袍的道士商定如何調走褚照,順帶也調走岑元子,已經過了許久。少了岑元子,河神歸洪的日子那叫一個逍遙快活。
要不是天師府的人突然找上門來,歸洪還能樂更久。
“是袁丹君那小子讓你來的?”
歸洪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那個牛鼻子道士,幾乎是第一眼,他就判斷出此人不是什麼好人。當然了,他自己也不是。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指責的。比起這個,他更好奇袁丹君叫這個牛鼻子過來幹嘛。
守源道長恭恭敬敬道:“我們國師在臨行前,告訴在下,走投無路時,可尋秦淮河的河神大人一臂之力。如今顔如玉未有進展,我等被責怪倒也罷了,隻是恐怕牽連國師,還請河神大人相助我等。”
歸洪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守源道長等了一會兒,知道這樣幹等下去是不行的,隻能硬着頭皮說:“待此事了了,秦淮河的百姓對河神大人的供奉,必将再加一倍!”
歸洪終于給了他一個睥睨的眼神:“你有這個權力?”
“河神大人恩德肯助在下,在下又怎能吝啬一些小小供奉之物?秦淮河的百姓知道了,也隻會感恩戴德,将供奉悉數奉上的。”守源道長奉承道。
“聽聽這位道長說的。”歸洪對左右笑道,“可真好聽!你且放心,袁國師當日也幫過本神一些小忙,不看僧面看佛面,本神也會出手一二。說說吧,需要本神幫你們做些什麼?”
最後那兩句話,自然是對守源道長說。
守源道長面上感激不盡,遂說明了主意。他希望歸洪能派屬下去金華府搗一些亂,如果能讓金華府發生洪澇,那更再好不過。
洪澇……歸洪眯了眯眼。
沒有馬上應下,而是反問道:“怎的又跟金華府扯上了關系?你可知,那并非本神所掌管的地域?”
守源道長不慌不忙:“顔如玉的源頭就在金華府。如今尚不知她們究竟從何書中出現,但若有一場洪澇,将那大小書本盡數淹了,貧道不信那顔如玉還能再存活下來。”
歸洪可沒被繞進去,他冷笑道:“大小書本淹了,人畜不也被淹得一幹二淨了嗎?”
被點破遮羞布,守源道長的面上一陣難堪。
就在此時,龜丞相踮起腳尖,小聲在歸洪耳邊說了幾句。守源道長隻隐約聽聞“大王”“雨神”“一月有餘”“十洲三島”幾字。
“此話當真?”
雖是問句,但是歸洪心裡已信了大半。
他重新看向守源道長,後者連忙整肅了神情。便見歸洪陰晴不定道:“你小子,運氣倒是不錯。也罷,這忙,本神便幫你一幫。”
歸洪心裡是萬分不情願。可是誰讓他當日欠了袁丹君的人情?此次不幫,袁丹君不發作也就罷了,怕就怕他一怒之下拿着他的把柄上了天庭,成了“岑元子二号”,那才是九死也不為過。既然金華府本要歸生死簿的人數,陡然少了大半,那他派人去搗亂一下,也未嘗不可。隻是那火,萬萬不能燒到他自己身上來。
歸洪可沒有忘記,當年那泾河龍王,究竟是怎麼死在斬龍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