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浔聽着,氣平一些,道:“這有什麼好失禮的。你要想見,我什麼時候叫她出來,讓你們見上一面也就是了。”
“什麼叫不叫的。該是我上門叨擾才是。”褚照旋出扇子,不贊同地說,“知道的知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尊重自個的夫人。又不是随意差使的下仆。哪有這樣說話的道理?”
“她可不會在意。”任浔撇了撇嘴。
褚照看出任浔對自己的妻子沒多少情義,隻是他到底是外人,對着人家的家務事不好多說,隻能低頭開鎖裝沒聽到這句話。一邊開鎖,一邊開玩笑地說:“要讓那些禦史看到我在這裡撬鎖,非得參我一本不可。我才到手的長平伯!還沒捂熱乎呢!”
任浔聽到這句話,立即說:“你不說我都忘了!讓我來,反正我姑媽是貴妃,我又是出了名的……”
“人傻錢多·京上小霸王是吧?”褚照笑着說,手上是已經撬完的門鎖。
“……”
“褚定安!你别忘了當初誰找我天天借錢!”任浔暴跳如雷。
褚照連忙“噓”了兩聲:“小聲小聲。你忘了我們現在在哪裡了。待會把鬼驚動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回你。”
任浔又是想罵人,又礙于有鬼不敢再罵。
褚照推開門,這次倒是沒有灰塵撲簌簌地一并落下來了。隻是滿目的雜草,與他們上次來此相比,院子似乎更加荒涼。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春天臨至,草都從旮旯角裡長出來,給人造成的視覺錯覺。
身穿一襲竹青色蜀錦長袍的褚照踏進去,衣袍就沒入那雜草中。任浔緊随其後。他的目光落在褚照的衣角上,很快就注意到這件寸錦寸金的衣袍,織紋竟然以白色蓮紋為主。
蓮……他慢慢皺起眉頭。
這不是褚照會喜歡的紋飾啊。
說起來,竹青色也是。褚照這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穿衣從來偏愛豔麗奪目的顔色。怎麼會突然穿起往常他并不常穿的竹青色衣裳?
總不可能是改了性,愛上清雅之流了吧?
他心裡納悶,擡起頭要問褚照。就在這時,他的腦袋一昏。恍惚間看見右手邊不遠處有人向他招手。再定睛仔細一看,隻見褚照的臉長在那人身上,不說話,隻是向他招手,像是要叫他過去。
任浔渾渾噩噩地擡起腳。
招手的人,活像水裡的影子,模模糊糊。
可他一直在招手。
招手讓他過去。
“這裡怎麼會有一條死狗?”褚照拿着根枯枝扒拉草叢,冷不丁看到裡面躺着一條死狗,吓了一大跳。
“任子韬,你過來看眼,這隻狗上次你和恒兒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任子韬?任子韬?”
縣太爺直起腰,看見自己的朋友跟中了邪一樣,往院子右邊的水井走。
“喂!喂!”
壞了。
知道不好的褚照,連忙将手中孔爵一合,三兩步轉到任子韬前面,對着他面門狠狠一敲!
“哎喲!”
任浔捂着被打痛的額頭:“褚定安你有病啊!”
“你有病還差不多!”褚照沒好氣地說,“自己看看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任浔叫道:“不是你叫我走到這裡來的嗎?”
褚照道:“我做什麼讓你走到這裡來?”
任浔這才發現自己走着走着,竟然馬上要走到水井邊了。
他吓了一大跳:“我怎麼走到這兒了!”
褚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中邪了呗。說說吧,你剛剛看到什麼了。”
任浔撓了撓後腦勺,把看到“褚照”突然出現在他右手邊,然後招手叫他過去的事說了。
“不過你是怎麼把我叫醒的?難道你跟那些和尚道士混久了,也學會怎麼驅邪了?”任浔興緻勃勃地問,記吃不記打的模樣,渾然忘了他在剛剛,差一點點就命喪黃泉。
褚照有時候也很好奇,任浔心怎麼會那麼大。他自己是經曆多了,見怪不怪,可是任浔……
算了算了。
就當他傻人有傻福吧,每次都能遇難成祥。
褚照臭不要臉地給自己貼了一塊“祥”的金以後,一打扇子:“我怎麼可能學會驅邪?隻不過是各種驅邪的看多了,也就知道基本的東西了而已。”
“這樣啊。”
“不然還能怎樣?對了,那個招你到這來的鬼,不會就是以前淹死在這隻水井裡的人吧?”褚照沉思,“你說他看着影影綽綽,這樣倒也能說得通……”
任浔想到自己打聽來的各種小道消息,道:“死的應該不止這一個。這戶人家以前可熱鬧了,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隻可惜,一夜之間,他們全都死了,還都是過年那會死的,連官府都調查不出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