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終于反應過來。他深吸一口氣,内心的不敢置信猶如萬馬奔騰!
翠微說的沒錯!這個凡人就是喜歡花言巧語迷惑老師!
他被敵人的糖衣炮彈騙了!
啊啊啊,凡人,拔劍吧!
午間的陽光正好,明亮的光,如雪融融落于院牆,那樣燦爛,幾乎令人疑似是院牆在灼灼生輝。
紀岑聽到那句“什麼關系”,眉眼多了點笑意:“嗯?你認為是什麼關系?”
别看褚照嘴上說得大膽,那些話在心裡早排練了不知道多少回,才在說出來時可以裝得像是順口一說。
她會覺得他孟浪嗎?
不,大概率不會。
最多不過是她無奈地看着他,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好像還不如覺得他孟浪。
褚照又是煩躁又是焦慮,出于某種原因,他不肯把這種情緒表現在臉上。可當他冷不丁聽到她帶笑的反問,他還是沒撐住自己竭力想表現出的穩重一面,愣了神。
她問他,他覺得是什麼關系……
他覺得……
“怎麼不說話?”她輕笑。
“我說……”他艱難地開口,嗓子艱澀,似乎有什麼堵在那裡,“當然是……”
“嗯?”
他快速瞄了她一眼,道:“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梅子落地紛紛,樹上還留七成。想要求娶我的兒郎,請不要耽誤良辰。
聽到這話,她似乎也愣了神。
說出第一句,後面的再說出來,就順暢了許多。他緊張地咽下口水,看似沉穩道:“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梅子落地紛紛,枝頭隻剩三成。想要求娶我的兒郎,到今兒切莫再等。
“摽有梅,頃筐塈之……”他慢慢地說,一字一頓,似輕咬舌尖,“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梅子紛紛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想要求娶我的兒郎,快開口莫再遲疑。
求我庶士。
我求庶士。
耳尖不自覺泛上绯色,連手心都汗涔涔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樣清明,連帶着他那一顆忽然莽撞不顧後果的心,從一開始的砰砰直跳,也慢慢冷卻下來。
他别過頭,倉皇找補似的一句:“就是這個關系。”
意料之中的微微一聲歎息。
“做什麼啊?你歎什麼氣?”腸胃絞痛起的縣太爺惱羞成怒,“我喜歡你,就那麼見不得人,需要你長籲短歎嗎?”
她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無奈:“我沒那個意思。”
褚照當然知道她沒那個意思,但是那又怎麼樣?他揚起下巴:“被我那麼好看的人喜歡,是你的榮幸!”
“好好好。”看着這樣的褚照,紀岑眼裡又浮上笑意,“是我的榮幸,這樣可以了吧?”
褚照:“……”
氣死了,偏偏不能說!
大步上前,越過紀岑身邊,去推書房的門。後者搖了搖頭,解除剛剛的禁咒,然後也進了去。
小道士正奇怪呢,怎麼說着說着突然就沒了聲。正努力聽外面的動靜,連寫字都顧不上了,書房門在這時推開了。
正扒着身子往外聽的小孩,身子一僵。
現在他裝自己在努力抄書還來不來得及?
“慕容川。”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
“老、老師。”小道士快哭了,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進來啊。
會不會又是那個家夥在耍花招?
某種程度上确實是的褚照,正對着一隻筆架負氣。
小道士:“……”是他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這個家夥好像跟老師吵架了,很不開心的樣子。
他很快就顧不上褚照那邊了,因為岑元子面帶微笑,問他為什麼偷跑出來。
面對老師的問題,小道士急得滿頭大汗。他總不能對老師說,他是讨厭這個凡人受老師關注,所以氣勢洶洶跑出來比試吧?這也太遜了。而且他有預感,如果他說出這個理由,老師一定會給他布置更多作業!
急中生智:“翠微跟我說,您對凡間的一個凡人十分好,我就想知道這個凡人到底哪裡好,值得老師關注,就跑下來了。”
岑元子聽到這話作何反應不說,那邊對着筆架生悶氣的褚照,耳朵動了動。
對哦,岑元子對他向來好,這不是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情嗎?
所以他剛剛在氣啥?
縣太爺陷入沉思。
氣岑元子對他不在乎?可是對一個本來就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來說,她對他的關注确實到“在乎”的層面了啊。
這一沉思,就沉思到了中午,影四端上來一盆烏骨雞湯。
褚照能感到紀岑若有所思的目光看過來。
想到烏骨雞的作用,補肝腎,益氣血,退虛熱……主治虛勞羸瘦,骨蒸痨熱,消渴,遺精……
他渾身一僵。
理智上知道影四做這個湯是給他補肝的,喝酒傷肝嘛,也知道岑元子不一定想到這個方面,但是!
縣太爺還是立即起身,給小道士裝了滿滿一碗湯,滿臉慈愛地說:“小孩子多喝一點。”
還是第一次在褚照這裡擁有這種待遇的小道士,受寵若驚。他不疑有他:“好。”
褚照這才坐下來,若無其事地開始吃飯。
原以為烏骨雞湯就那麼過去了,哪裡想到,收了碗筷,紀岑忽然問:“那雞湯好像是專門給你熬的。影四在期間看了你不知道多少次。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