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連忙将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手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讓皇帝的手暖和起來,扭頭又問殿裡伺候的人:“你們怎麼伺候的?”
皇帝輕咳兩聲:“梓童不要擔心,朕隻是略轉了轉。”
吳應年已經跪在地上叩首請罪:“都是老奴沒有攔住陛下。”
因着一叩到底,額頭貼着冰冷的地闆,無論是皇後還是皇帝本人,都沒有看見他眼底的情緒。
上面,皇後責備道:“陛下也太不愛惜龍體。明明還沒好,竟然就出去吹了冷風。”
換了别人說皇後說的這些話,按照皇帝現在越來越喜怒難定的性格,估計早就小心眼記上了,哪怕太子也不例外。可正因為是皇後,皇帝笑:“朕哪有這樣身嬌體弱?”
“父皇!父皇您怎麼樣了?”
三皇子急匆匆地趕進來,門口沒攔住他的宮人俱跪下請罪。
皇帝咳了兩聲,讓那些宮人起來。
三皇子擔憂無比:“父皇——”
“朕無事。”
皇後的手仍握着皇帝的手,眼睛卻冷冷看向三皇子,這個自從陛下昏迷蘇醒之後,就邀寵不斷的貴妃之子。
太子行四,今年不過十五之齡,尚稚嫩。可這三皇子,卻是快滿十八,即将要被派到朝中做事了的。
不顧宮人阻攔,強行進殿;面對君父、母後,也不行禮。
真不知道陛下最近怎麼會愈發寵愛這個毫無尊卑的……
皇後壓下心中若是讓文武百官知道,定會上折稱她為後不慈的想法,隻是笑着說:“三皇兒今日功課做完了?”
三皇子道:“承蒙母後挂念,兒臣一聽到父皇龍體欠安,心下擔憂,便急着趕了過來。功課……功課沒做完。”
說到最後,三皇子羞愧地低下頭。
皇後微微皺起眉,她看向皇帝,果然他已經不悅地擰起眉。
但這怒氣不是沖着三皇子去的。
而是沖着有三皇子作對比,卻到現在都沒有來探望君父的太子去的!
“陛下,”皇後連忙說,“聽聞國師前些時候進獻了三枚養元丹,不知太醫院那邊怎麼說?”
皇帝的神情一緩:“周院判說,雖有一味藥材太醫院聞所未聞,但觀其餘藥材皆乃滋補養元之物,想來無礙。”
皇後不贊同道:“縱使無礙,也該先讓旁人試過。陛下說呢?”
“自然。”
頓了頓,皇帝想到一事,皺眉讓三皇子退下繼續去做功課。連吳應年也退守殿外。
至于對太子剛升起的怒氣,也先撇到了一邊。
“梓童,”皇帝認認真真地問,“拂曉……她也快十七八了。旁的公主在她這個年紀,都已經有了驸馬。哪怕是朕膝下的兩個女兒,如今也早已成親。”
皇帝說的兩個女兒,是他的大皇女和二皇女,先後在其十五之齡封作邯山公主、鐘山公主。
不管怎麼說,皇帝對自己同父同母所出的胞妹還是很憐惜的,幾乎要什麼給什麼。正因如此,皇帝在察覺自己身體每況愈下後,實在無法放心至今未曾婚配的拂曉。明明此前已經答應她再緩一緩,讓她先過了“褚照”的勁,此時也不得不舊事重提。
他語重心長道:“拂曉為朕之幼妹,哪家好兒郎配不得?何必吊在一棵樹上?還請梓童多多勞累,将畫了各家好兒郎的畫冊拿給她看一看,沒準能回心轉意呢……”
皇後就說皇帝怎麼忽然屏退所有人,原來又是為了幼妹還沒着落的婚事。
說起來,三皇子同樣快十八,也至今未曾婚配,僅是有幾房侍妾伺候着罷了。不過,既然皇帝不提,皇後自然也樂得看三皇子不得不“仍無所出”。
“陛下放心好了,這事臣妾省得。”
天下的至尊夫妻在這裡濃情蜜意,殿外,還未離開的三皇子神色不明地站在角落。
陽光晃得人眼睛疼,角落的陰影搖搖墜墜。
三皇子也不急,隻裝作自己是被那一小叢的竹林吸引,遲遲不曾離開。
如此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小太監匆匆而過。
遇見三皇子,他慌忙行禮,得了許可後才又走。隻是還未走兩步,他的袖中忽然掉落什麼東西。
那東西一直滾入陰影中,這小太監也未曾察覺,更不曾回頭一下。
一隻手将那東西撿起來。
三皇子神色不明盯了一會兒,收入袖中。
朱色的宮牆遠遠的立着,四四方方,偶爾有巡邏的禦林軍過,将皇家的威嚴隆盛至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