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果然睡着了。
他忍不住歎息一聲,第n次在心裡責備自己,所以他剛剛到底在驚恐什麼?
不就是一個“指甲一長,腦袋就沒了”的陰間笑話嗎?
有什麼好怕的?
他明知道她不會傷害自己啊!
剛剛那一抖,搞得跟個騙人感情的渣男似的。現在好了,岑元子都不想理他了。
對了,岑元子之前說的以為他做好心理準備了的那個心理準備到底是什麼?
聯系前後,縣太爺陷入沉思。
難道是接受她是妖?
不對啊,他早就知道她是妖,這壓根不妨礙他花樣表白,也不妨礙他各種示好。她應該早知道自己的心意才是……
那是什麼做好心理準備?
褚照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算了。
當務之急,不能放任岑元子在湯池裡睡着……
他耳尖竄上紅色——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把她抱起來啊。這也太沒分寸了。
還是叫虞小青、聶小倩來吧。
從工作房驟然解脫的虞、聶二人,簡直喜極而泣,聽聞大人希望她們将岑元子扶回床上,當即拍了胸脯!
交給她們沒問題!
下一秒……
褚照望着兩個雙手焦黑的下屬目瞪口呆。
“大人他怎麼了?”鈴娘終于忍不住問。
這是她被師父丢到慶澤縣來的第五天。但是五天以來,看到的大人總是被陰霾籠罩,一副死氣沉沉不想活了的模樣,再不複往日鮮活。
虞小青看了眼大人的“滄桑”背影,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誰知道呢。反正岑元子和慕容川一走,大人就跟丢了魂一樣。”
她誇張地畫了個圈:“陰影有那麼大。”
“岑元子之前來過?”鈴娘睜着眼。
“對啊。前段時間,大人不是去青州城跟其他幾個官應酬嗎?岑元子就是那時候來的。”
“那大人……”
虞小青歎氣:“估摸着是跟岑元子鬧别扭了。但是我真想不明白,岑元子那麼好的人,大人怎麼總是跟岑元子鬧别扭?”
她沉思:“難道,這就是陷入愛情的男的?”
鈴娘嘴角一抽:“小青姐,你的話本子還沒被小倩姐姐沒收掉嗎?”
虞小青跟被踩中尾巴似的跳起來:“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她們早就把我的話本拿完了!我一本話本也沒有!”
“虞小青。”
“到!”虞小青條件反射站的筆直。
“話本子回收。”褚照冷飕飕地說,“再讓本縣聽見你在背後編排本縣,整個慶澤縣的書鋪,你都别想再買到話本。”
虞小青:“!!”
徒勞爾康手,大人不要啊!
給孤園。
“這麼說,當真是天魔作亂?”錦瑟的眉眼彌漫上陰霾,“可若是天魔,他們為何要大翻給孤園?!”
春燕低着頭喏喏不敢應答。平常還好說,但薛娘子要是發起怒來,那是一百個她也不敢吱聲的。
“娘子息怒。”
“本座要如何息怒?”錦瑟怒道,“先是顔如玉被那起子伽藍山的和尚一個個收了回去,又是一夥天魔跑到給孤園來!真真是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什麼東西都敢來本座這裡撒野了!”
春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錦瑟惱怒一會兒,好容易平緩下怒氣來,又道:“鐘樵子人呢?”
“回娘子的話,鐘樵子至今仍在養傷之中,還不能為娘子制作顔如玉。”
“如果他制作不了,那就叫他把制作顔如玉的法子交出來。”錦瑟冷冷道,“本座容許他留在給孤園養傷,可不是讓他吃幹飯的!”
“是,娘子。”
春燕應道,這才敢從地上站起來。
怒氣漸平的錦瑟抿了一口手邊的茶,想到天魔雖然作亂,但到底給了她方便。她似是不經意問:“王生如何了?”
想到那個高雅修潔、清奇灑脫的美少年,春燕哪怕仍在惶恐之中,雙腮也不禁飛上一點紅色。但緊跟着又想到那個書生對她不理不睬,始終恪守本分,不免暗自黯然神傷:“回娘子的話,王生的臂傷已經好了。”
“他是為了救我,才遭受這樣的大難。既然大好了,今日便擺下酒宴,也算是慰勞他一番。”
“是。”春燕躬身退下。
王生自手臂受傷以來,所用之物,一律與薛娘子同例。他心下感激,手臂一痊愈,就又坐回賬房,為薛娘子計算如今給孤園孤魂野鬼的數量。春燕便是在此時進門。
本要繼續挑逗王生,怎奈後者隻裝傻不肯應。
春燕沒了奈何,隻能倚靠着柱子,用手帕捂嘴吃吃地笑:“娘子說,要在室内擺下酒宴慰勞你呢。”
聽到這話,王生才給春燕一個笑臉:“薛娘子恩德,小生感念在心。”
春燕又是氣,又是不敢将自己跟主子比,隻能跺了跺腳:“我已經把消息送到了,你到時候可别來遲了!”
“春燕姑娘慢走。”王生仍舊謙謹自守道。
到了晚間開宴,王生早已沐浴洗澡,乃至熏香完畢,準時來到。薛娘子見到他來,賜他坐下;他再三謙讓,才在一角落坐。錦瑟舉杯勸酒,猶如對待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