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則随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讓人有些琢磨不清。
楚燼皺眉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隻是我在想他偷窺我,還偷拍我,最後我卻坐在了嫌疑人的位置,而他卻坐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這不好笑嗎?”
審訊室内莫名陷入沉默之中,無人回答。
“你說的很有道理。”楚燼雙手叉着腰,站直身體思索片刻後給出了這個回答,“這确實有些不合理。”
坐在審訊桌上忙着做筆錄的小警官聞言“唰——”的一下擡起頭,眼裡飄過幾分不可置信。
這這這還是他們的雷厲風行公私分明的楚大隊長嗎?
沈則随也有些沒料到楚燼會迎合着自己。
楚燼摸了摸下巴,又說:“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對方不是坐在受害者的位置,是躺在了死者的位置,死者為大,作為活人我們體恤一下。”
這些話像是在安撫着沈則随的情緒。
“在此之前你有沒有察覺過有人在偷窺你?”
“有。”沈則随幾乎是立即出聲回答。
“大概從什麼時候開始?”
“兩周前。”
“後面呢?”
“也察覺到過幾次。”
“為什麼不選擇報警?”
“想過,但是我神經比較敏感,會經常覺得有人在偷窺自己,更何況我沒有明确的證據也沒有明确的指認對象,更沒有一個對方選擇偷窺我的理由,所以我沒有選擇報警,隻以為是錯覺。”
“警惕點不是什麼壞事,哪怕是單方面的以為是錯覺,你也可以選擇報警。”楚燼此刻的語氣無比像是叮囑一個人在家的孩子的父親。
“……知道了。”
楚燼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們也在死者的家中發現了大量的其他住戶的照片,拍攝的對象大多都是你們那棟樓的住戶,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沈則随垂下眼眸,黑長茂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
“我們換一個問題,在六點到七點的區間範圍内,你在哪兒?家裡還是外面?”楚燼俯視着坐着的沈則随,目光像是在審視着一隻獵物。
“在餐廳裡的那句話我不是在開玩笑。”
楚燼的額頭凝在一起,已有所覺但還是問:“哪一句話?”
“我很早就來了。”
“多早?”
“六點。”時間卡的剛剛好,與死者的時間剛好錯過,幾乎是完美地洗脫了自己的嫌疑,但往往越巧合的事就越值得質疑與揣測。
楚燼眸中閃過不解與狐疑之色:“為什麼去這麼早?”
“個人習慣,我不喜歡讓人等我,所以我一般都會選擇比約定的時間早一些到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調餐廳的監控。”
“放心,餐廳的監控我已經讓人去調了,等結果出來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楚燼坐回審訊區的位置,問:“很巧的是你住的那一層小區樓道監控前幾天剛好壞了,所以你的門鎖有實時監控功能嗎?”
沈則随:“有。”
“你回去的時候調取一份當時的監控視頻發給我,我做一個保留。”
“嗯。”
過了沒多久,餐廳的監控錄像調取出來了,上面的确顯示沈則随在六點零三分的時候出現在餐廳門口,随後一直一個人坐在預訂的餐廳位置。
小區的電梯監控顯示死者馬絕是在五點五十八分離開了自己所住的樓層,又在六點零五分去往了沈則随的樓層,沈則随是在五點四十七分就離開了小區。
算算時間沈則随沒有任何作案時間和作案機會,身上的嫌疑也差不多洗清了個大抵。
結果出來,沈則随排除了嫌疑人的身份,楚燼将調查結果遞給沈則随說:“你的嫌疑排除了。”
沈則随沒有去接,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楚燼挑眉,收回伸出去的手,說:“當然可以。”又做了請的手勢。
楚燼跟在沈則随身後走出警局,發現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水于空中劃出細細的雨痕,地面被淋成深色。
“下雨了啊。”楚燼将手伸到雨中,手心感受到冰涼的雨水,這雨下得不算小,天色比尋常的夜晚要暗的多。
“楚警官在車上一直瞞着我是害怕我會逃跑嗎?”楚燼轉頭看見沈則随正專心地望着外面的雨景。
“不是,沒擔心你要跑。”
“确實,估計沒有幾個犯人能從楚警官的眼皮子下跳脫。”
楚燼原本想說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可這句話還是沒說出口,隻是說:“雨下太大了,警局裡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處理,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帶現金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家門口現在被封起來了,你不好進去,如果你要……”
“我會住酒店的。”說完這句話,沈則随面無表情地徑直走入雨中,與楚燼擦肩而過
楚燼想伸手阻攔沈則随的步伐,對方卻悄無聲息地錯開了楚燼的手,指尖隻觸碰到了那人的一小片衣角,轉瞬即逝。
楚燼擡頭就看見沈則随一個人走在雨中,任由雨水淋在自己的發間、身上。
昏黃的路燈燈光将沈則随消瘦修長的身影添了幾分孤寂與落寞感,影子在地上被拉得無比細長。
楚燼伫立原地看着這一幕,心髒倏地刺痛了一下,随後楚燼腦海裡一直搭建的理智塊壘轟然倒塌,他幾乎是不顧一切地沖進了雨中抓住了沈則随的手臂将他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