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無言,季眠是不可能主動挑起話題的,他無視沈絕的存在,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緊握玻璃杯的手指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一定是被冰塊凍的,季眠心想。
玻璃冰杯裡的冰塊緩慢晃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甯靜的深夜裡空靈悠長。旁邊的人沒了動靜,數秒後,沈絕出現在島台對面,季眠一擡頭就對上對方那雙狹長幽邃的眼。
沈絕撐着下巴,在看他。
季眠維持的平靜逐漸破裂,他不太能沉得住氣,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幹脆偏開頭:“你有事?”
沈絕聲線平和:“有。”
接着又說:“我還沒給你道歉。”
季眠蹙眉,又睨向對方。
沈絕收斂了往日的散漫笑意,神色誠懇認真:“抱歉,昨天的事責任在我。”
周遭空氣靜谧無比,不遠處貓爬架傳來貓咪輕柔的呼噜聲。季眠手指動了動,松開原本握着杯子的手,将其從島台邊緣悄然撤回,藏匿于台下,指尖一下下輕扣掌心。
好奇怪,季眠心想。
他有點想原諒沈絕,但那樣的話,他們的關系好像就變了,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距離會被打破。
季眠不希望那樣,也不該那樣。
他一直不說話,垂着眼簾像在走神,沈絕趴在臂彎上仰望他,輕輕問:“你還沒清醒?”
季眠攢眉:“什麼叫我還沒清醒?”
沈絕笑而不語,單手撐着下巴靜待須臾,才善意提醒:“眠崽不太适合喝酒。”
季眠臉色一凝:“你什麼意——”
他的話終止在腦海裡忽然炸現出記憶,季眠喝酒不忘事,現在他才知道。隻是回憶的反射弧稍微有點長,這才想起來。
樓梯口的窘境在腦海裡反複播放,季眠的表情一陣黑一陣燙:“我怎麼回的房間?”
沈絕眨眼,面露無辜。
很好,隻這一個表情季眠就明白了,是沈絕這家夥送他回去的。
他的記憶隻停留在樓梯口,後來徹底斷片,至于怎麼上去的,季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臉色冷得像馬上要掉冰渣,周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偏偏那張強行維持冷酷的臉漸漸泛起了紅。
沈絕心裡一動,起了點逗人的心思:“又喝酒了?臉怎麼這麼紅?”
季眠惱怒,咬牙切齒:“滾蛋!”
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的貓毛都炸了起來,沈絕又想起他姥家樓下那隻超兇的布偶。
一時間兩人都沒繼續說話,季眠磨着犬牙消化臉上無端泛起的熱,餘光瞥見沈絕伏在島台上,他一擡頭就撞上沈絕的眼睛,對方沖他笑,那笑染着溫度,很純粹。
季眠動了動唇,表情又拽又酷:“笑屁。”
沈絕佯裝驚訝,樂道:“好小貓不能說髒話。”
“什麼?”季眠皺眉。
沈絕不再伏着,撐起身坐直,他垂眼注視仰頭望他的季眠:“沒回家住,今早不能給你帶酸奶,明天一定。”
“誰要你的酸奶了?”季眠心裡不快,止住聲音,正視沈絕的眼睛:“沈絕,我們關系還沒好到能讓我接納你的東西。”
沈絕一愣,壓低眼簾:“那怎麼辦?我在讨好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