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潇霁光送了芙蓉款式的首飾,一連五日,阿芙每日到芙蕖亭前撫琴,都會在發間帶一支他送得簪。
作為贈簪的回禮,阿芙自為他一人彈奏。
女子素面不失任何粉黛,唯有唇間那一抹朱紅,無端多了幾分難言的欲念。
潇霁光自認為自己是個把持穩重的,更何況每每在那沉重記憶中,他更想讓那未曾見到他成長之人展示。
到第六日,阿芙在屋子裡偶然聽見白蘭幾人閑聊,今日三妃進宮,若不出意外,潇霁光今兒并不會來聽琴。
她照舊獨自前往芙蕖亭前,比往常多逗留了一刻鐘的時間。
回去的路上,一改往日選了左邊那條路,太液池的罩在一半的上林苑下,往左走,阿芙接着矮樹藏住自己,走了有一段路,她再慢慢地往回走,跟在一路躲藏的棠兒身後,等過長壽門,棠兒身形往長信宮的另一個方向,長樂宮去,阿芙暫未打草驚蛇。
棠兒是太後的人,太後給她送人,打着照顧的名義實為監視。
她所知的人裡頭,最好奇以及摸不透的莫過于太後,為何要安排棠兒,讓她一個先帝嫔妃做當今天子的妃子。
太過令人摸不着頭腦,阿芙手下又沒有可用之人,隻能将事情暫時按下,當做一問三不知,走一步看一步。
等到第三日,她換上蘭珩先前送她的衣裳,再次去了芙蕖亭。
比往常的時間要緩了些,潇霁光已然等候在亭子外的九曲連廊上。
阿芙垂着頭走到她面前,虛弱得輕咳了兩聲,慢慢屈膝身子,擡起頭對上那雙藏了寒意冷魄的眼,柔聲說:“皇上可等久了。”
少女肌膚嬌嫩,這些日天晴,金烏照在雪白肌膚上,硬生生披上了柔和日光,照得膚色幾近似雪。
亭子邊上沒有旁人,自打蘭珩上次不慎沖撞,潇霁光便讓内侍在外等候,順帶攔下不準其他人靠近。
潇霁光等了好一會,起先有些不悅,在看見阿芙的一瞬,那抹不悅煙消雲散,頰邊攜了不似平常的紅暈,關心道:“婉娘娘又病了?今日你那侍女沒跟你過來?”
“前些日多等了片刻,吹久了風回去便感不适,本想昨日來看看皇上來否,可惜我這副身子實在不争氣,隻能拖到了今日。”阿芙強扯出笑。
自進宮起就被嬌養着,潇霁光從前聽過這位從江南來的婕妤,一開始嗤之以鼻,見過之後才知是自個兒孤陋寡聞。
阿芙:“不過我來這,從未帶過侍女,皇上可是瞧錯了?”
“上次和你在太液池争論的宮人。”潇霁光為她解釋,後面柔和了許多,“那日可是等久了。”
“沒有。”阿芙走到琴邊上,跪坐在軟墊上,先試着撥弄一二,緩緩說,“也就半日,不長時間。”
潇霁光錯愣,問她:“無人與你提起,三日前是三妃入宮的日子?”随即向她解釋,“純妃、謹妃和安充儀是禮聘入宮,初入宮闱,朕不能在後宮中落了功臣之女的顔面,等她三人一一見過,慰問之後天色已到傍晚,怪朕偷了懶,讓你等了半日,平白受了風寒之苦。”
阿芙驚訝:“三位娘娘這般快就進了宮,妾身還以為要些時日呢。”她收起琴,從軟墊上站起來,“妾身也未等多久,若皇上來,隻怕要白跑一趟了。”
“不過婉娘娘等了朕半日,朕等了婉娘娘三日,此事也算扯平了。”潇霁光眼眸含笑,說,“今日還是《長相思》麼。”
潇霁光心疼阿芙等了半日之久,所提此事也是不願在這上邊浪費太多時間。
他二人見面屬實不夠光彩,若後宮有人察覺,他還未給阿芙挑好合适的身份,鬧大了怕徹底撕了和平的表象。
在他眼中,阿芙更多的是惶恐,先帝遺妃,與他相見對她來說并非光榮的事。
阿芙“嗯”了聲不再多言,一雙如羊脂玉的手撥弄琴弦,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潇霁光看得久了,後才發覺阿芙又穿了湖藍色的衣裙。
他狹長鳳眸微微眯起,眸色晦暗,斂下顯露的神色,摘了攀在欄杆上藍色小花,待阿芙彈完曲子,将花掖在鬓邊。
阿芙睜大了眼,“皇上?”
潇霁光如夢初醒,喃喃自語道:“無礙,婉娘娘嬌豔,正适鮮花。”
阿芙向他道了謝,潇霁光拿出備好的披風親手給她系上。
今日她來晚,僅僅一曲,便匆匆告别。
阿芙和潇霁光的關系又維持了小半個月,隻是近來宮中不太太平。
已有不少人傳皇帝是被太液池的宮人迷了心魂,宮裡很快又要多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