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剛進宮或許不知,娘娘讓奴婢今日來和您講一下,三位公主皆留在京城,和毓長公主是太後娘娘的六公主,年前剛得一女,懷毓長公主排四,有一兒一女,小縣主七歲,小世子五歲,德慶長公主是大公主,隻有一女,縣主今年已經九歲。”
三位長公主出身尊貴,淡玉的話便是皇後的話,皇後的意思是告訴她三位公主身份尊貴不能得罪。
後面的則是她自己琢磨,若她将來有了皇子,會與三位公主的世子縣主結親。
不過潇霁光現在正值青年,宮内尚沒有皇子公主,尚且都是後話。
淡玉又講了遍花宴上的禮儀規矩,阿芙四品容華的身份需要給三位長公主行平禮之類。
這些在先帝後宮都沒有,阿芙一一記下。
淡玉給她授課,邊上的瑤草已經準備好一隻嶄新的玉镯子,等淡玉将要告退,立刻笑臉走上前,把镯子塞到她手上。
淡玉拿了賞賜,臉上笑意真刻不少,思索片刻說:“三位公主都是和善的主,容華性子溫和,不會在公主跟前出錯的。”
三人心知肚明,有了這話也大緻明白,能留在京城的公主自得上位者的青睐,就連皇後也不能輕易得罪。
……
青石所制的雲母屏風尚未靠近便有清涼之意,細細看,青石上還有淡淡寒氣萦繞,散着幽綠的光。
太後轉弄手中的菩提根,空氣中隻有“哒哒”的聲音,很輕,唯有一點動靜都能蓋住轉動碰撞的聲音。
松風端着一碗藥來,太後閉眼喝下,将纏在手腕上的佛珠拿下。
“哀家還是皇後的時候,瞧姑母年紀還輕着,結果幾月的時日,再去看姑母好像蒼老了不少,和在宮外的老祖宗一樣。”太後端坐鳳椅閉目養神,“明明和外邊一樣的光景,但總覺得,這時間比外邊過得快多了。”
白蘭聞言立刻放下手裡的香匙,端起一盞酸杏放太後跟前:“太後娘娘現在正值風華,怎麼會老呢,奴婢瞧太後娘娘現在正好,有雍容華貴、母儀天下之姿。”
松風瞪了一眼,伸手将白蘭端着的酸杏挪走:“這些日的藥是司藥司的掌藥所配,喝了這般久的藥,待三五日後,又該請院使來給娘娘看看,該換個藥方了。”
太後:“這次紅棗和陳皮加多了,太甜了。”
松風:“是那掌藥拿藥時不用心,明日奴婢去親自監督。”
“不必。”太後搖頭,“說一聲便可,和她們說哀家用不慣太甜的,按照藥方上的來。”
松風應了聲是,太後又囑咐道:“明日小六回宮,讓皇後在花宴上多備些她愛吃的糕點,這孩子被哀家寵慣了,從前沒有不合心的東西就愛鬧,現在長大不愛鬧了,為娘的看在心裡就覺得心疼。”
“是,公主小時候最活潑,最愛吃酸棗糕和桃酥了。”松風攙扶着太後到東暖閣,安置好後出來,見白蘭還委屈站在邊上,說:“娘娘喝了這藥總是犯困,午後備一些開胃的東西來。”
白蘭道了聲是,已經走出去的步子又頓住往回走,停在松風跟前:“松風姑姑,明日是幾位公主回宮,皇後娘娘特為她們辦得賞花宴嗎?”
松風道:“非也,是春景浪漫榴花妖豔,宮内隻能年初元宵的一次宮宴,幾位娘娘還未正經聚過,這次想到了賞花宴,三位公主也是皇後娘娘提議,得了皇上首肯宣旨回宮,小住三五日。”
白蘭“哦”了聲,揪着手裡的帕子,目光時不時掠過青石雕花雲母屏風,拔下發間的梅花簪子,遞到松風手中。
松風當下拒絕:“我都是老人了,怎還能用這種耀眼的花樣顔色,你留着自己戴罷。”
“姑姑你就收下吧,拿去喚杯好茶吃也好,我有求于你,若你拒絕,我該去找誰問問題呢。”
松風滿臉為難,兩隻手死死擋住白蘭要遞來的簪子,可對方不依,有她不收就不罷休的道理在。
太後睡眠淺,隻有喝了藥才會久,她二人動靜看得不大,但毛毛躁躁的聲音也會隔着一道屏風廊道傳進去。
松風不得已拿下簪子:“皇後的意思,又有貴人在,你難不成還有越過皇後的臉面見皇上的本事?”
白蘭急了,抓住松風的衣袖左右晃動:“姑姑,求您疼惜我,您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今年不成也就明年一年的機會,可明年萬一又有新人進宮,我哪還有半分機會。”
松風皺着眉頭,轉念一想,都是用來要挾阿芙的,早些知曉晚些知曉都不打緊,重要的是要她知道太後手裡有這麼一個人。
她拉着白蘭往東暖閣的另一方向走,西暖閣是間書房,桌案上堆了些經書之類的物件,她随意掃了眼,将桌案上一本藍皮子書收起,放在書架上。
松風壓低聲道:“明日你替娘娘送份糕點給和毓公主,記住把自己的嘴管住,不該說得萬不可透露一個字。”
白蘭大喜:“多謝姑姑,奴婢定不會多生事端,唯太後娘娘馬首是瞻!”
白蘭心裡估摸,隻用得見聖顔,讓皇上記住她,後邊的事順其自然,再借太後之手成為宮妃,從此飛上枝頭,享受富貴日子。
這一般想,又懊惱将唯一拿得出手的梅花簪子送了出去,送了又不能拿回來,隻能一個勁跟自己氣惱。
松風也不猜穿,她明日去的時間并不會見到皇帝。
……
邵溫以北一帶,地質堅硬,一場厚雪土地凍硬,因氣候濕冷,三月的時節還未回春,凍僵的土地踩不下去,百姓無法插秧,錯過早稻的時間,收成的時間要整整少兩月。
朝中對農事有所大臣不多,滿朝文武中也唯有大司農有所了解,可以解決邵溫之困。
年年如此但地方官年年隻上奏需要大司農親跑一趟,潇霁光想要一次解決,礙于無從下手,又是第一次了解邵溫困境,隻能将此托付在張家身上,當個盲眼瞎子。
劉慶寶按照往例送來一碗甜湯,潇霁光喝了口,味道中規中矩,不會沒味也不會太甜,不是戚妃和阿芙所贈。
戚妃不喜歡加糖,甜湯隻占了名字裡頭有糖,實際跟喝水沒有差别,阿芙則會多放些糖,裡邊的料也會更足些。
潇霁光默默記下,“杜太傅回來了。”
“是。”劉慶寶應道,“算着時間,也快到京城了。”
“他倒是聰明,早早打發太傅回來,将法子藏着掖着,等明年朕還要拉下臉找他,保他張家龍恩浩蕩。”
劉慶寶笑道:“大司農是臣子,給皇上辦事實乃本分,怎能說皇上去找他,該他為皇上分憂才對。”
潇霁光喝淨甜湯,拿帕子擦了手:“張妃送得雖合口味,不過宮裡的妃子都中規中矩,送來的都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