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天氣晴朗。
喻嘉一大早就趕到了集團大樓,因為工作日的關系,等電梯的時候碰上很多EconoMic雜志的員工。
做這行的穿着打扮都很講究,男士個個是西裝革履的精英派,女士則是從頭發絲兒精緻到腳底闆的時尚派。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在電梯裡高聲談論微博的新鮮熱乎事。
“周氏地産和頌美珠寶這事是真的吧,挂熱搜上快兩天了,至今熱度還沒降下去呢!”
喻嘉擠在人群裡,聞言,拎設備箱的手一緊。
“那還能有假?”喻嘉身旁的女生目光笃定,“我看了周少爺和頌美二公主的照片,不論是家世背景還是容貌長相,他倆真的讓人沒話說!”
“喲,你嫉妒啊?”前方男士回頭打趣。
“怎麼,你不嫉妒啊?”女生犀利回怼,搖頭感歎說:“這才叫天造地設門當戶對。有錢有權的人,連婚姻都是頂配,啧啧啧。”
樓層停在15樓,電梯門一開人群逐漸往外散,直至空蕩得隻剩下喻嘉一個人。
門當戶對…
她愣了愣神,把箱子放下來,電梯已經自動合上,她按了樓層。
拎了那麼多回,她頭一回覺得今天的設備箱确實有些太重了。
酸脹感從小臂蔓延開,心裡竟然也覺得苦澀起來。
當初為了更好保護相機匆忙買了手提式的箱子,聽說到現在已經有拉杆式樣的。
拎不動,下次就換一個好了。
電梯在22層停下。
今天人比昨天多,嚴妤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叫上了化妝師。
喻嘉往前走時嚴妤一眼瞧見她,順便叫了幾個工作人員過來幫她拎東西。
“謝謝嚴姐。”
“怎麼眼睛紅了?”嚴妤半信半疑打量她,“不會是昨天感冒還沒好吧?”
喻嘉強顔歡笑:“沒事,不影響拍攝。”
“那就行。”嚴妤沒看出異樣,擡手給她指路,“一會在那邊試拍,梁先生馬上就到。正式拍攝時盡量多出幾張,他們那邊會敲定final版。”
“梁先生?”
“我上次讓你看微博你沒看嗎?”嚴妤一邊掏出手機給她看EconoMic的官博宣發:“港盛集團掌權人梁孟津。EconoMic往期拍攝都是和固定的攝影公司合作的,這一期是他們的負責人向我們介紹的你。因為準備得有些突然,客戶資料我還沒來得及同步給你。”
這倒是令人有些錯愕。
“他們推薦的我?”
“是啊,”嚴妤做這版主編很久,也是頭一次遇到客戶自己推薦攝影師的,她說:“梁先生不愧是做投資的,眼光确實毒辣。”
喻嘉一愣,顯得茫然。
嚴妤說:“這位可是商界響當當的人物,年紀輕輕就成就斐然。你不常關注财經新聞可能不知道,港城梁氏家族在商界地位舉足輕重。”
港城梁氏家族舊時作為港城第一大世家,家族傳承二十幾代非富即貴,往上追溯既有從政的也有從商,據說早前幾任的梁家家主還有人曾出任過港城财政司。
家族基業深厚,商業版圖涉及各行各業。
嚴妤想起喻嘉的相機,打了個比方:“你這相機是佳影的吧?”
喻嘉低頭看了一眼設備箱右下方的品牌logo,那是一個幾不可見的小星星。
這是國内近幾年新出的攝影品牌,随着攝影行業發展,它逐漸甩脫同類型産品,跻身國内一線相機系列産品。
尤其它的logo隐秘又低調,在數碼攝影領域深受衆多攝影師的鐘愛。
嚴妤說:“佳影光學科技就是梁孟津大學時候成立的,背靠港盛,如今應該也算是風靡你們攝影圈了吧。”
這也是喻嘉很喜歡的産品,這下她是真驚了。她大學時候還在搞約拍,人家直接成立公司了?
人和人之間果然不能輕易比較…
就像她和周煜馳,也是這樣的天壤之别。
“……真是長盛不衰的世家大族。”
喻嘉垂下眼睫。
“那倒也沒有。”嚴妤說,“人的一生尚不可能一帆風順,何況這麼龐大一個家族。”
“可能是幾十年前?港盛确實面臨了一些資金問題,盛極而衰也是有的。”她說,“不過梁孟津大學後接手公司,用了短暫的幾年時間就幫助家族喘上了這重重的一口氣。他今年也不過才28歲而已,很難想象吧。”
喻嘉重新擡起頭,眼睛緩緩眨了一下。
“真應了那句話,世界上的天才,十幾歲就功成名就了。”嚴妤再三感歎,用不娴熟的港城話說:“三十歲?死掉噶啦!”
“所以啊,這一期的微博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很多人都是沖着梁孟津來的,這也是EconoMic的機會。”
化妝師在旁聽了有一會了,忍不住插一嘴八卦道:“我聽過一些媒體報道,說這位梁先生不僅有港城背景,還有京市背景。他母親和周……”
喻嘉心不在焉,忽聽嚴妤在旁喊了一聲:“有失遠迎,梁先生到啦!”
衆人的目光一齊轉過去——
人群中央,男人一襲深黑雙排扣西裝大衣,大衣微敞,黑色的皮質西裝肩帶隐約勾勒出白色襯衣下緊繃的肌肉線條。
身形颀長,西裝剪裁修身挺括、寬肩窄腰。
喻嘉合作過許多時尚圈的明星,他身上佩戴的手套、領針、領帶幾乎都價格不菲,無一不透着矜貴壓迫的氣場。
喻嘉站在人群後,不期然與他撞上目光。
男人鏡片下的眼眸漆黑沉冷,狹長的眼睫投下一片暗色。
五官過分精緻優越,讓人望而卻步。
梁孟津低頭與身旁的助理說了幾句話,旋即從容不迫地朝這邊看過來。
喻嘉有一瞬間的怔愣。
那雙眼睛極有特點,她一瞬回想起來。
是飛機上的那位先生?!
怎麼說呢,任何人看到口罩下這張臉都不會因為曾經猜測過的幻想而感到失望。
嚴妤在與他交流,梁孟津随着她往準備好的拍攝場景走。
他隻帶了一個助理,意外的低調。
嚴妤口條很好,把流程說的簡單清晰,最後才來得及介紹攝影師:“更多的需要您配合一下攝影老師,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的攝影喻小姐。”
喻嘉本來挺從容的,想起飛機上錯認的事情,難免尴尬局促起來。
梁孟津低掠她一眼:“認識。”
嚴妤并不覺得奇怪,畢竟攝影是他親點的。
喻嘉規規矩矩:“梁先生。”
“行,那咱們先試拍。”嚴妤組織大家動起來,轉頭又對燈光師說:“現在光線太暗了,柔光多一點。”
燈光師說:“外頭下雨,天陰了。”
喻嘉蹲在一邊開設備箱,把相機拿出來調試。
梁孟津坐在不遠處的場景沙發上,姿态随意。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頭等艙裡叫錯人的烏龍事件,那時候挨得太近,隻能依稀看清一雙漆黑的眼睛。
現在他戲劇般地又出現喻嘉的鏡頭裡。
男人西裝革履,鏡頭下五官極具沖擊力,面容矜貴沉冷,周身是淡淡的壓迫與強勢。
喻嘉越想越局促,幾次焦距失誤,鏡頭不小心對準了他領口,扣子一絲不苟系到最上,銀紋領夾款式成熟經典,一看就十分昂貴。
打光師也在大幅度調整打光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