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璇像是無事發生一般,隻淡淡道:“側院已備好菜肴,諸位娘子可先去用膳。午後還有策馬射獵,諸位請一定玩得盡興才是。”
衆人有些遲疑,倒是靖安郡主燦笑道:“早聽說公主别院中的庖廚炙豬肉乃是一絕,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說着便将柳安沅喚到身邊,母女倆相攜而去,還拉上了穆瑤筝。
既有人帶頭,餘下的便也三五結伴地散去。馬球場上的角逐還在繼續,可已然失了歡呼的圍觀者,場面頓時冷清下來。
不多時,高台上隻剩了燕景璇、元嘉、倪娉柔和劉婵。
“你怎的不去?”
燕景璇斜睨了人一眼,“你遲遲不動身,兩位良娣也隻能在此陪坐,若是餓壞了身子,算誰的過錯?”
雖說燕景璇将話頭引到了倪、劉二人身上,可兩人也隻是矜持一笑,并不多言。
倒是元嘉,聽了這話便側身看向燕景璇,又将人上下打量了好幾眼,“原是我會錯意了,還以為今日之事已畢,該打道回府了呢。”
這話說的含蓄,燕景璇卻是一聽就明的,“你知道了?”
“福昌郡主多年夙願得成,”元嘉眨了眨眼睛,“确實是喜鵲登枝,好事将至了。”
劉婵卻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妾與倪妹妹不若先行……”
“無事!”
燕景璇徑自打斷道:“趙大娘子不日做了端王妃,往後也是要與你們打交道的,便是現下知道了也無妨。”
“不是二娘子?”
元嘉有些訝然。
燕景璇聽到‘二娘子’三字,神色中竟帶出一絲嘲諷,可很快便散去了,隻道:“福昌郡主福澤深厚,大娘子被選為了端王妃,二娘子麼……不日便要進宮做禦前的奉茶女官了!”
“什麼?”
元嘉這下是十足的錯愕了。
宮裡何嘗有過奉茶女官之位,這樣不清不楚的留在禦前,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晚要将人冊為妃嫔的。可元嘉想不明白,福昌郡主年初時還在謀求太子妃的位置,怎麼如今卻甘願将女兒送入後宮?
“……這,”元嘉斟酌着開口,“今日倒不曾見到兩位娘子出現在人前,或許是有其他緣故呢?”
“你沒見到,我也沒見到,咱們都沒見到!”燕景璇說着又有些動氣,“可偏偏父皇見到了!”
此話一出,倒叫元嘉幾人面面相觑起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今日受邀來的女眷,可都在人前坐着呢,”燕景璇話已說開,便再無可忌諱的了,“怎麼獨趙家的兩個女郎被父皇瞧見了?她們可真會挑人少的地方去!”
燕景璇話說的不甚好聽,可元嘉心裡卻仍有疑惑。雖說她與趙家這兩姊妹相交甚淺,可便是柳安沅這個與趙舒和自小争鬥到大的,也不曾說過她有什麼鑽營之舉,趙妍和更甚少顯露人前。這樣大的場合,福昌郡主也在呢,又何必拼着被人诟病的風險,去搏一個不知好壞的前程呢……
隻眼下這情景,再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元嘉便道:“想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二位娘子合該與皇室有此因緣──”
“那我隻能遙祝她們得其所哉,餘生所願皆能償了!”
分明是句好話,可燕景璇的語氣卻滿滿都是嫌惡。
元嘉又看了人一眼,歎了口氣便要起身,卻被燕景璇一把攥住手腕,皺眉道:“你還真要回去了?”
“自然是去側院用膳了。”
元嘉晃了晃自己正被緊抓不放的手腕,“皇姊是鐵鑄的,我卻不是,我家的兩位良娣也不是……總得先去把肚子填飽了,再來考慮其他吧。”
燕景璇一聽,握住元嘉的力道不減反增,餘下的那隻手朝桌上一撐,也跟着站了起來,“那便一起去,午後陪我策獵去!”
又道:“二位良娣可會騎馬?”
倪、劉二人點頭,倪娉柔道:“隻是技藝一般罷了。”
“無妨,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燕景璇臉色略有好轉,“到時将康敏縣主與沅表妹也找來,咱們痛痛快快地跑上幾圈!”
元嘉自然答應,下一刻便被燕景璇拉住胳臂往外走去。路過倪娉柔時,元嘉掩在袖下的指尖輕輕一勾,前者便會意起身,一面挽住劉婵,一面緊随元嘉的腳步,同往側院而去。
這日剩下的時間,像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悶氣般,燕景璇領着元嘉幾人在别院附近的草場恣意馳騁,穆瑤筝甚至獵了一頭獐子,直叫圍觀的人拍掌叫好。
直到月輪高懸,燕景璇才勉為其難地打道回府。元嘉幾人更是在前者的一再勸說下,于西山别院暫歇了一宿,第二日才與之一道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