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消失後，那片栅欄裡的土壤再沒任何動靜。

653蹲在地上，小聲嘀咕：“早知道就跟652留在外面了，現在這時候，恐怕早就跟創世主吃上晚餐了吧。”

656仰頭灌下一瓶營養劑：“這營養劑味道還不錯呢，改良後還多了橙子味和蜜瓜味可以選。喝久了這玩意兒，我的腸胃一時還真接受不了正常的飯菜，而且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去參天塔參加晚宴……别是吃斷頭飯。”

“你倒是心寬，”653嘟囔，“也不知652在外面怎麼樣了，給他發了三四條消息都不回。”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守衛們警覺地打開手電，發現來人是655。

655急促地喘着氣，指着他跑來的方向說：“報告隊長，房門前的鎖被打開了！”

“啊？剛才不是還鎖着嗎？”653原本蹲在地上，一聽門開了，忙站起來，結果兩眼一黑差點跌倒。

777見狀，又開了瓶營養劑喂他喝下。

650活動着僵硬的手腳，明明白天下雨時，手環還顯示處在高溫環境，現在到了夜間，溫度竟然低到了個位數。

“全體整隊，要進污染空間了。”

隊伍從後面繞到房子的正前方，650先是查看栅欄上的鎖，明顯是被子彈打斷的，可她并未聽到什麼聲響。

現在，污染程序空間已經向守衛隊敞開大門。

＊

守衛隊出發前往的地方，跟邀請函上說要原地等待的坐标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

天原本就陰沉沉的，烏雲密不透風，傍晚天色暗下來後，前方又彌漫起薄薄的霧氣。

沒有跟随隊伍的652眯起眼睛，神情有些焦躁，一邊嚼着能量口香糖，一邊盯着飛行器降落的方向。

看着眼前越來越濃的霧瘴，他心裡腹诽那些去污染空間的隊友都是群不要命的傻子。

半眯着眸，652看見路的盡頭似乎出現了一輛純黑色的懸浮車。

他心中一喜，忙站起身。

手環嗡嗡震動，可他已經沒心思管隊友的信息了。

他即将見到傳說中參天塔的長官們，不知道創世主會不會親自來接。

他驕傲地挺起胸脯，覺得周遭的一切也不過那樣，目光輕蔑地掃過附近的居民樓，内心腹诽，精英區又怎麼樣，有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創世主。

等吃飯的時候，他一定要跟創世主要張合影，等退休了就開一家仿生食品餐館把合影挂在店鋪最顯眼的位置。

正想入非非時，懸浮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車門打開了。

一隻穿着黑色長靴的腳先探出來，優雅地踩到地面上。

652中氣十足地喊道：“長官好！我是城防區373守衛隊的隊員編号373652，我——”

話還沒說完，一根銀針樣的東西從門内發射，命中652的額頭。

他連“啊”都沒發出，整個人如同木偶，僵直在原地。

一名戴着獸紋面具的男人走下車，活動着手腕。

他語氣漫不經心：“叽叽喳喳，比鹦鹉還吵。”

幾名身着警署制服的人員立在他身側，回複道：“畢竟來自城防區，都是些劣等品，不過注射藥劑後不影響使用的。”

面具下的男人并沒有多餘表情，伸手掃了掃空氣，周遭的壓力于無形之中增加了幾分，身旁人全都緘默垂首。

男人開口問：“其他人呢？怎麼就你自己？”

652平常說話油嘴滑舌的，此時卻像被機械操控了大腦，一字一句，毫無感情地叙述，喉嚨滾動時響着嗡嗡的噪音，聽起來很惡心。

“那些人，走進去了。”

幾道淺光環繞在652脖頸，像是等待審判的繩索。

順着他僵硬手臂指的方向，一幢亮着暖黃燈光的小樓在霧氣中若隐若現。

帶着金屬面具的男人露出一抹微笑：“我需要一位對373全員都很了解的助手，你會是嗎？”

652脖子僵硬地點了點頭，腦袋低下去的時候，發出了骨頭斷裂的咔嚓聲。

可他并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反而對面前的男人露出虔誠的微笑。

“我會成為您得力的助手。”

機器有失控的可能。

人類有背叛的可能。

但是，被創世主操控了程序的半機械體不會。

652轉過身時，露出來淌着血的後腦勺。

一枚銀色的芯片從額頭紮了進去，貫穿至整顆腦袋，随後，停在了後腦勺的位置，像一把鑲進頭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