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邀請俞靈同自己一起去超市買食物,然後很慷慨地告訴俞靈,可以在她家中留宿,直到俞靈找回自己的鑰匙。
“俞,你有喜歡的人嗎?”走在陽光鋪灑的街道上,女兒忽然很輕快地問了一句。
“嗯?”俞靈感到納悶,不過想到這裡是污染空間,于是答道:“有許多,你指哪樣的?”
“就是,你們會相愛,他未來會成為你丈夫的那種。”女人說。
俞靈剛想說,她不會有丈夫,緊接着就聽到女人快速又小聲地說了句“請别結婚”。
“你可以有愛人,也可以相愛。但是,請别結婚,”女人說,“因為在那之後,一切美好都會消失,就像我一樣。”
俞靈品出她話背後的情緒,問:“所以,你并不滿意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我很我的丈夫是通過相親認識的,當時錯把感動當做了喜歡,糊裡糊塗地結了婚。不過,我并不讨厭家庭,反而我很愛自己的兩個孩子。我隻祈禱在我教育孩子時,我那得了隐形病的丈夫不會突然現身來幹擾我。”
“有時候我甚至産生過很荒唐的想法,怕發在論壇裡會被網暴,跟親友們說又會覺得我瘋掉了,所以我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我總覺得,傳統的婚姻模式,是會毀掉相愛的關系的。”
女人越說越激動,俞靈察覺到那把水果刀似乎紮得更深了,鮮血也更多的湧了出來。
周遭的空氣中忽然出現了無數細細密密的絲線,俞靈剛擡動手臂,就發現防護服被那些絲線切割,穿透。
她迅速縮回手,指尖已經被削掉了一塊肉,也冒出血珠來。
頭盔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檢測到程序段受到擾亂,即将觸發防禦模式!】
俞靈好像刺激到污染程序了。
她迅速拆開一張清潔紙巾,輕輕擦掉女人臉上的血迹:“泰莎,放輕松,你又在過度呼吸了。不要想我們暫時解決不了的事,因為未來不是靠我們一個人推動的。是靠所有,我指的是所有清醒後記起自己名字的女士。”
“我們都在你的身邊,所以現在,放下你的焦慮。”
在俞靈長達十多分鐘的安撫後,那些能絞斷人脖子的絲線終于消失了。
她無法确定泰莎是不是污染源,因為這些絲線在穿過她防護服時,跟“糖葫蘆頭案”的作案手法極其相似,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謝謝你,俞。”泰莎摸了摸自己變幹淨的臉頰,胸口的血不再流出。
她忽然伸出手,替俞靈整理防護服的領子。
俞靈下意識躲開,以她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将久居家中的泰莎掀翻,但她及時停下了動作。
泰莎也怔住,慢吞吞縮回手說:“抱歉,我可能管孩子管習慣了,看見你的衣領翹起來,總忍不住想把它壓平。”
“你很善良,相必對孩子的照顧也很……細緻。”俞靈點評道。
“這是沒辦法的事,一想到孩子們是跟殺人犯住在同一條街,我恨不得把眼睛和手臂都安裝在孩子的身上。”
聽到這句話,俞靈基本能判斷兇手不會是泰莎。
那會是誰?
她的丈夫?還是孩子?
泰莎如此憂慮,俞靈看不出來她會是能把孩子養育成殺人犯的樣子。
污染空間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隻會呈現出污染源想要的世界,其他無關的都像是遊戲裡的背景,或者npc一樣,重複着污染源記憶裡的樣子。
所以,在污染源眼中,泰莎一直是個焦慮的母親,而且還是胸口被插了水果刀的受害者。
俞靈剛才替泰莎清理血迹時,有觀察過刀口。
兇手看上去十個比泰莎矮很多的人。
可泰莎的身高本身就不足一米六。
推理向着一個令人心痛的結局發展,如果真是女人深愛的孩子所為……
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傷害一個頂着壓力、深深愛着自己,并且把自己照顧得事無巨細的母親呢?
陪泰莎買食材的一路上,俞靈很沉默,基本都是泰莎在聊一些家常。
家裡的,學校的,圍繞的話題基本離不開孩子。
俞靈聽得有些累。
終于回到她最開始找到的狀元樓C棟,泰莎先識别了門鎖,邀請俞靈進去。
馬上就要走進泰莎的家中了。
泰莎手中拿了很多東西,俞靈還幫忙拎了一部分。
她将口袋和籃子放到地面,撥弄着手環準備開門。
“這個小區門鎖的面部識别系統很老,我擔心會被人盜用信息,所以還在采用比較傳統的模式。它雖然麻煩,但是更安全。”
泰莎一邊說着,一邊看了眼俞靈,眸光自上而下掃過。
“不介意的話,我替你熨一下外套吧,它們有很多褶皺。呃,對了,我是影影媽媽,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俞靈擡起頭,看到女人逐漸茫然的表情,腦袋忽然傳來鈍痛——
“我叫……”
她的名字……叫什麼來着?
視線裡,女人的胸口随着門打開的動作,再度流出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