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程序空間出來了，落腳點在世特駿園區門前。

沒有黑市，沒有異種生物，也沒有感染者。

什麼都沒有，時間仿佛才過去五分鐘。

天空裡，一團白晃晃的光照耀着城防區，人造太陽正常運作。

臉頰撫過不算輕柔的海風，防護面罩的自主調節功能已經開啟了空氣過濾模式。

是她熟悉的城防區，擁有糟糕的景色和糟糕的空氣。

俞靈感覺自己急需休息，她轉身想找溫序，告訴他自己現在狀态不佳。

好隊友準則之一，就是在自己出現問題時及時通知夥伴。

可是她發現，溫序的狀态似乎更奇怪。

表面上他還是那副冰川模樣，冷得發沉，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過了，整個人僵立着，眼睛被漆黑填滿，猶如兩個黑洞，沒有任何光滲透進去。

俞靈往前湊近了幾分，卻看不到他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她手在溫序眼前晃了晃，試圖用喊他名字的方式喚醒他。

“溫序？”

“溫序。”

“喂，開機了。”她像敲頭盔喚醒ai那樣，輕輕敲了敲溫序的腦殼。

很堅硬，很冰冷。

她隻敲了兩下便想要縮回手，卻在那瞬間，發現溫序的眼神變化了。

手腕被猛地攥住，溫序發出聲音有些不耐：“這很危險。”

他狀态異常，比俞靈慢了一步回來。

處在程序空間的交界處，他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

那些阻礙他的物質像一條條滑溜溜的魚，手明明握住了，卻因為太滑，讓它輕松逃脫。

巨大的煩躁感席卷溫序，他甚至想要發動數據之眼，摧毀這條通道。

俞靈就是在那個時候，打擾了他。

當然，也把他從交界處拖了出來。

溫序簡單解釋過後，又補充了一句：“程序空間的切換按理說不會出現卡頓的現象，這是第一次發生。”

卡頓意味着運作基地整個系統的核心程序出現了問題。

事态發展得比他想象中要糟糕，未知的災難恐怕要提前了，随時都有可能發生。

他不想用焦慮去幹擾隊友，于是隻提醒俞靈：“我在不穩定的時候，随時有可能殺死你。”

“所以下一次請不要再靠近我，如果我真的失控，你要比我更早出手，先于别人殺死我。”

俞靈皺着眉，她思維轉動得有些慢，仿佛也出現了卡頓。

“你的意思是說，這種情況發生了第一次，日後還會有更多次，而且會越來越頻繁嗎？”

“是的。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溫序不是改造人，他不應該受程序影響而失控。

可他自己也說了，他的生命早就在第一基地時結束過一次，現在的他，連自己都不清楚屬于什麼。

可他的名字早已跟系統密不可分，他是人人依賴的創世主，就算他下台，人們也會在災難時不自覺想要投靠他。

世特駿園區已經滿目瘡痍，經曆過三次爆炸，那群大樓已經看不出全貌，後面的工廠早已停止運作。

這裡很危險，連極地玫瑰都盯着，保不齊還會發生下一次大爆炸。

俞靈強打精神，歪歪扭扭的開上懸浮車，在海濱線的大路上狂飙。

溫序這時候也已經抛棄了俞靈還處于“無證駕駛”狀态，擺爛般把懸浮車的駕駛權交給她，自己靠在後座上緩解。

他擡手摸了摸鎖在脖子上的限制器，今天它一共發出過三次警告，第三次時差點令他窒息。

這些他并沒有告訴過俞靈，隻是默默消化痛苦。

不過，前座很快丢過來一包醫療包。

“把裡面的穩定劑喝了吧，我怕你在路上就忍不住對司機下手。”

溫序笑笑，唇色淡到發白，他沒說話，但很順從地打開了醫療包。

兩支穩定劑順着血管流入體内。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溫序閉眼感受自己的頭腦，得出結論。

他從不誇大事實。

所以俞靈也知道現在有多嚴重。

她抿緊雙唇，再次踩下油門：“我知道。”

三分鐘後，懸浮車冒着黑煙，靠在峭壁上摩擦側身的方式停了下來，差一點就要撞爛隐蔽所的大門。

她推開車門把溫序拽出來時，整架懸浮車還在閃火花。

“破費了。”溫序掃了眼車子，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頭疼得快炸了，可笑容還妥帖地挂在臉上。

俞靈心想，他真能忍。

等把溫序潦草地安置到實驗室的躺椅上後，實驗小白虎一路翻滾着沖到床前。

“長官！”凄厲的喊聲驚醒了意識模糊的溫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