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是不屑于掩飾的類型,如果在這個時間點鬧了矛盾,就在工作上大方地請假甚至自退,和當年一言不發飛到愛丁堡的倉皇行為很有一拼。金道英和金廷祐其實情緒還算相對穩定,當然也有鄭在玹不主動開口詢問的緣故,似乎每個人都粉飾出一片太平的模樣,在幸福地各自經營着生活。
這就是屬于他們的人生,走在一條布滿聚光燈的鮮花路上,忙碌地日複一日向前推進着,心中懷揣的熾熱夢想升溫到高于一切,他們很難對其他的一點星火碰撞分出神。并不是擦蹭過的傷口壓根不存在,隻是痛覺觸覺早已麻木,好像開始忘記脫離了身份背景的自己,究竟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鄭在玹偶爾也想不通,在為人處世上如此老練精明的自己,為什麼偏愛去踩姜北穗的雷區。
是誰先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同對方講話,鄭在玹不得而知,總之因為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而順理成章跟着來氣,扭過頭笑了一聲:“知道了,我跑下來挨凍是自作多情來着。”
“能意識到這點就很好啊,不算是太笨吧。”姜北穗還在理所當然地接下去,睨了他一眼便伸個懶腰起身,沾染了她溫度的外套再度由她後背滑落,被鄭在玹接住——一陣冷風吹過,他捕捉到了和金廷祐極為近似的一小股香水味道:“沒事我就走了。”
又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什麼交換秘密,鄭在玹忽然間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因此沒做挽留,隻是目送着她拍拍褲子離開。面對着他的沉默,姜北穗居然也真的沒回頭,腳步很是輕快地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内,嘴裡還胡亂哼着幾句不成調的歌謠。
就那樣自在地将他甩在身後了,鄭在玹也撐着膝蓋站起來,将險些凍僵的手重新抄回兜裡,在過低的溫度裡大腦也連帶着凍住,逐漸丢掉了思考能力。所以說來找她幹嘛?自讨苦吃。
很久之後鄭在玹才意識到,那其實是一個能給他諸多啟發的奇妙夜晚,有助于他提前逃離為自己編織的一整張陷阱。隻是他未曾注意又帶着幾分自欺欺人罷了,姜北穗會将對金道英的煩躁情緒帶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金廷祐是不可撼動的靈魂伴侶,即便吵架了也不會放棄在出門前噴幾次他推薦的香水。
她甚至會全神貫注地為兩隻沒被凍死的螞蟻給予憐憫,也能摸出手機認真拍攝轉瞬即逝的煙花,卻連耐心同他講幾句話的精力都沒有。
彼時鄭在玹還尚未領會,姜北穗唯獨是不在意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