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半的習慣要把人急死,蘇書容在他胳膊上掐一記,卸下積攢幾日的怨氣,“說清楚。”
“兒子該說的都說了。”
他的輕描淡寫令蘇書容更奇怪:“你先前說禮部貪昧漏報的銀兩不在少數,這麼大的事,能輕易揭過官複原職?除非他有通天的本事。”
“是。”
“是什麼是!”
“母親說的是。”
蘇書容:......
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不冷不熱道:“這麼厲害的一号人物,幹嘛盯着你做女婿?”
謝淮沉默着,沒回話。
蘇書容不了解朝局,對兒子的性情卻了如指掌,知他有意回避,心中愈發不安,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你不想讓為娘擔憂,但眼下這形勢,你不坦誠,娘隻會往更糟糕的境地想。”
謝淮猶豫再三,啟齒道:“盯上我的不是顔尚書,而是他背後的人。”
蘇書容心中暗湧翻騰:他背後能是誰?太後?皇上?
想想又覺不對,太後和皇上何必多此一舉借臣子貪銀子,想起謝宗良先前戲言,握着念珠的手指微顫,試探的口吻問:“難不成是你祖父?”
謝淮搖頭。
蘇書容一時想不起其他可能,門外來送飯菜的青玥不經意聽了一耳朵,反倒猜出答案。手中托盤倏然變得沉重,險些失手跌落,脫口“啊”了一聲。
母子倆聽到動靜同時轉頭。
青玥強作鎮定,輕聲咳了咳,推門而入,勉強笑道:“我來給幹娘送吃的。”
***
入夜,一輪圓月高懸,清晰映照着甯王府的飛檐翹角,院牆内盡是肅殺之氣。
雙水守在書房外,分明無所事事,硬裝出認真模樣,一絲不苟的擦拭佩劍,不時偷瞥書房燈火人影。
自王妃離府,王爺恢複以往的陰晴不定,他一面心中叫苦,期盼王妃早日回來,一面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當差,省得觸黴頭。
院内樹影搖曳,顫動中飄下幾片葉子,一個人影悄然落至雙水身前,驚得他倒退一步,手中利劍直直揮向來人。
頃刻間被兩根指頭輕輕夾住,來人聲音和劍刃一樣的溫度,“是我。”
看清是影子,雙水松了口氣,低低罵一聲,道:“你下次能不能走門?”
“走門會驚動旁人。”影子答得幹脆利索,“有勞通報。”
影子極少主動現身,想是得了王爺指示回來複命,雙水不敢耽擱,忍住罵,轉身叩響書房門,“爺,影子求見。”
屋内燭光晃了一下,“進來。”
影子入内行過禮,不多廢話,道:“王妃前日到崇光寺上香,平鳴卓果然找來。”
“不識擡舉,本王給他留活路,偏上趕着找死!”宇文皓冷笑,眸中沉着散不去的狠戾,“王妃是何反應?”
“王妃答應幫他,沒有其餘異常。”
宇文皓皺眉,“她答應了?”
那怎麼兩天了不見她回來找自己?
“是。”影子停頓片刻,補充道:“據屬下觀察,王妃的應允僅是敷衍。”
宇文皓沉默一瞬,忽而笑起來,“她沒少從姓平的嘴裡套話吧?”
影子極少見到王爺直達眼底的笑意,險些忘了回話,晃過神心虛道:“王爺英明。”
意料之外的,王爺并未細問二人所聊内容,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影子退出書房,雙水緊接着被喚進去。
宇文皓已收了笑意,冷冷道:“去叫平蘭來。”
雙水領命,心中暗自忖度王爺此舉何意,腳下不敢怠慢,匆匆前往消夏院。
手中燈籠昏黃,把他影子拉得老長,腳下碎步不停,雙手合十念叨着:“祖宗保佑,希望我的命也有這麼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