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有人附和:“遊神醫毒醫雙修,神醫谷家大業大,難道還真能防備松懈到讓人诓了去?”
談話進行得熱火朝天,絲毫沒有感受到腳步聲的靠近。
換上一副笑臉,摟着藍采昱,後跟陳黎與司徒錦的莫驚春莫名停了腳步。
藍采昱插了一句:“遊神醫确實厲害,她要是真能一手遮天,就應該先掐死你們這些廢物。”聲音不高不低,隻是剛好能在昏暗的山道裡傳播,到所有人的耳朵裡。
在場的人皆擡頭,認識藍采昱這張臉的不多,但還是和莫驚春打過交道的。
一看那雙摟在藍采昱腰間的手,就能看出點門道。
莫驚春是誰?用毒的好手!
他可不像遊雪亭,不過淺顯的涉獵,是曾經有過一夜滅一門的傳說的。
不由呐呐低頭,神色不顯。
“一群軟骨頭。”這回,藍采昱更加無顧忌了些。
欺軟怕硬是刻在人骨子裡的,而混迹江湖的人,不可避免的,恰巧多了一點點随時可以丢棄的傲骨。
“我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一人率先暴起:“這是遊神醫的私人恩怨,她沒有解決好,反而牽連到了我們與她共死。”
槍打出頭鳥,換而言之,有人牽頭,又會聚焦更多的力量。
他身旁的人紛紛應和。
“閉嘴!”一人對上多張嘴,藍采昱嫌煩,順手從莫驚春腰間摸出幾枚卦簽,自然而然的當做暗器,疾速揮出,停在叫得最大聲的兩人腳邊。
莫驚春嗓音淡淡:“準頭還不夠。”
藍采昱橫他一眼:“莫黎還在身後,不可見血。”
前輩在前,司徒錦默默扭頭瞥陳黎一眼。後者平靜如水,無辜的眨了眨眼。
但不得不說,多虧藍采昱的震懾,環境安靜許多。
藍采昱欲走向孤獨站定的遊雪亭,誰知後者飄也似的,離開了藥童的保護範圍。
她倒是不怕山道裡,有賊心更一不小心會生出賊膽的這些人動起手來,語不驚人死不休,
“在座各位都是為八珍典而來,又何來無妄之災?倒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話信息量就大了。
陳黎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她快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遊雪亭、夜清晨以及莫驚春的異動,卻怎麼也捋不明白能夠串聯起這一連串人物和行迹的絲線。
被藍采昱釘上卦簽的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撇開。
當中一臉絡腮胡,看不清五官的男子含糊不清的道:“遊神醫何必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在此之前,我們連八珍典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對啊,對啊!”身後或卧或坐的人底氣不足的附和。
遊雪亭不語,倒是一直不起眼,充當陪襯的陳黎涼涼道:“沒聽說過八珍典,卻了解夜家後人了解得那麼詳細?”
為了煽動大夥的情緒,他們的語序一不小心颠三倒四了起來。
如今,語言前後矛盾,成了鐵證。
那個長得較清秀的男子瞪了眼陳黎,被後者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下。
絡腮胡男人隻好咬牙:“就是觊觎了八珍典又如何?我們一沒有付諸行動,二沒有在夜清晨動手時落井下石,你憑什麼以此來判我們的死罪!”
“想落井下石也有心無力啊。”藍采昱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惹得旁側莫驚春迫不及待的擋在她身前。
“不錯。之前或多或少的試探暫且不論,”藍采昱說風涼話的功夫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遊雪亭嘴角抽了抽:“今夜過後,難道你們不會想把握最後一次機會奪寶?”
“強詞奪理!”衆人無不是忿忿不平,紛紛表示不理解遊雪亭這般‘未雨綢缪’的想法。
陳黎倒是沉思片刻,釋然般點了點頭。
有對待周自秋的經驗,陳黎還是能很快接受遊雪亭不一般的措施。
任他們一口一個唾沫,欲淹沒她的想法激升,遊雪亭冷清的面容慢慢浮現笑意。
“生什麼氣?”遊雪亭慢吞吞的說:“我是想借夜清晨的手除了你們,但最後還不是救下你們了?”
“笑話,夜清晨一心要埋骨歸山,除非她昨晚的暴動,還有她和你的分道揚镳隻是表面上的,否則我們要麼被困死在這裡,要麼闖出去再次被火燒死。最後還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斥責的聲音又響亮又快速,他也确實頭腦清醒,分析得頭頭是道。
陳黎雙眼睜大了點,發現這人就是放火前,惡意推論遊雪亭故意藏起八珍典的人。
表面憤慨,實則針對。
遊雪亭睇他一眼:“我為什麼要給自己挖條死路?”
藍采昱哈哈大笑,上前牽住遊雪亭,同時輕慢的乜着身前的那群人:“阿雪,你看你,總是這麼善良。依我看,救這些人還不如多看眼路邊的小狗小貓,至少他們吐着舌頭搖着尾巴就跟着你走了。”
緊接着,是莫驚春毫不避諱的放聲大笑。
對面人的臉色俱漲成了豬肝色。
陳黎扶額,弱弱扯着司徒錦遠離莫驚春。
義父總是這樣,姨母說什麼做什麼,他想也不想就無條件遵從,渾身總透露着一股傻氣。
逼得人要第一時間和他劃清界限。
藍采昱笑夠了,遊雪亭也跟着放下笑容,說回了正題:“夜清晨的那些人還不夠看,我們不會死的。”
“你少說大話了。”
遊雪亭扶着藍采昱,一字一句道:“北臨的大将軍在此,一旦後來鐵騎踏足,誰敢造次?”
話音落,她明顯感覺到身旁人的身子變得僵硬。
藍采昱眼神陰郁:“什麼将軍?”
遊雪亭沒當一回事,認為這是藍采昱慣常開始譏諷嘲弄的前奏,繼續說道:“大臨皇帝的表哥,封為定安将軍的司徒将軍司徒錦。”
“在哪?”藍采昱語氣冷漠,手肘碰走了背後伸過來的一隻手。
從遊雪亭的第一句話開始,身旁人就一個勁兒的開始抿唇。
陳黎還捏着他的衣袖,心道:“這一刻還是來了。”
遊神醫介紹得很詳細,他是司徒錦,北臨皇帝的表哥,親封的定安将軍,領兵大勝大燕的敵國将軍。
她早有心理準備,司徒錦第二次回到玄鷹寨,他們二人的相處不會長。
可沒想到,打破這種彼此心照不宣的甯靜時光的時間,比她想象得還要短。
還是在……姨母的面前。
遊雪亭手指指向司徒錦:“他就是司徒錦。”
藍采昱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盡處,目光一凝:“好小子……”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說時遲那時快,她幾個字一出,袖間立時飛出一支暗箭。
老老實實接受或多或少異樣眼光的司徒錦也不遜色,即便心裡裝着滿腹疑惑,和不敢面對陳黎的思慮,他身體的反應仍舊不慢。
司徒錦彎腰躲過,暗箭就那樣刻在了暗道石壁之上。
變故發生得極快,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司徒錦身份帶來的震撼,轉眼,他們就“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了?
藍采昱呵呵笑,笑裡盡是冷意:“選一個死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