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花霖九“教我識字”的請求,袁紹并沒有拒絕,反而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态度。但是他并沒有親自教導花霖九,而是為她介紹了一位“先生”。他帶來的老師令花霖九大為意外。
看着眼前一臉警惕的袁譚,花霖九有一種想逃跑的沖動。
但花霖九是靠譜的成年人,她需要主動一點打破僵局,于是她強撐着笑容打招呼道:“譚公子……今日天氣不錯。”
袁譚掃了花霖九一眼,沒有回應她的示好。轉而拿出一卷書卷,語氣生硬:“父親讓我教你讀書識字,你準備好了嗎?”
外面的光線正好灑在房間的桌案上,袁譚已經正坐在桌前。屋内燃了熏香,淡淡的檀香味讓花霖九的心情舒緩了一些。她說,準備好了。
接着,她做出了一名虛心求教的學生姿态,安靜地遵循着袁譚的教導開始讀書寫字。花霖九是個聰明的姑娘,雖然寫字還有些吃力,但她觸類旁通,不需要多費力便能掌握一篇文章的讀寫。袁譚對她的學習能力暗暗吃驚,但花霖九本人卻似乎沒有發覺這件事,表情一直很緊張,擔憂着自己這位小老師會不會嫌棄自己太笨了。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袁譚說了聲“可以了”,便開始收拾筆墨。花霖九今日學了幾首詩,心情大好。看着眼前人一臉興奮的模樣,袁譚淡淡地說:“我倒是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器重你了。”
“嗯?”花霖九不解,“為什麼?”
袁譚說:“你很聰明,而且很會察言觀色。與你溝通起來也很順暢。父親就是喜歡這樣的聰明人。”
他口中的“喜歡”更像是一種對工具的欣賞,不過如果自己是一個好工具那也不錯。花霖九撇撇嘴,但是她的心裡還有别的想法。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她不由得直白地說了出來:“或許你父親隻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很愉快呢?”
“和你?”
在這一瞬間,袁譚的語氣裡居然帶上了不可思議的戲谑,他笑了出來,卻并非善意:“你隻是一介仆役,可别把自己看得太特别了。能和父親并肩而立的人,必定是位居上等的名士,至于你,隻是一個寄居在我們家的雜役,何況,你隻是個女人。”
呃。
他說話真難聽,花霖九不喜歡。但她依舊維持着成年人的理性,不想在這裡和一個小孩争執。目送着袁譚離開,花霖九歎了口氣,轉頭又看向桌上自己今天寫的字。
大概是用筆手法的問題,墨迹已經暈染開了,許多字都糊成了一團,少數幾個清晰的文字也像歪歪扭扭在地上爬的螞蟻,難看至極。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花霖九的心髒有些疼。
袁譚這家夥,說話可真難聽啊,他難道不知道其實他和小袁熙的奶奶就是一名婢女嗎?
花霖九的眼神微微一變。她意識到,或許他是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格外在意身份與血統的問題——不過這也隻是她的猜測罷了。
花霖九想不通,為什麼袁紹要安排袁譚來教導自己呢?是想給自己的長子找些事做,或者鍛煉他的能力嗎?畢竟在這個看重繼承問題的時代,尤其是這樣的大家族,會盡早培養接班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端詳着今日寫出來的字,花霖九狠狠把這張紙揉成一團。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的話,不管是袁紹還是袁譚,她都能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他們成長,可是現在,她隻是一個連寫字都吃力的廢物。
她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敗感。
不過,花霖九可不是輕易就被打倒的類型。
接下來一段時間,花霖九每天與袁譚一同學習,她自稱悟性不足勤能補拙,但袁譚卻總是皺眉看着她,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其實花霖九也覺得奇怪,按道理以她這樣謙遜的态度,對方就是塊冰,不說捂化了,也終歸會對自己有幾分好臉色吧,但袁譚的神情好像一天比一天煩躁,到最後看了她寫出來的文字也隻是嗯兩聲便收拾東西走了。
其實對她的态度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袁譚對小袁熙的叮囑越來越嚴厲。隻是小袁熙會偷偷找花霖九玩,給她送廚娘做給他的蜜餞果子吃。
花霖九是不愛吃太甜東西的人,但這是小袁熙送的,她心裡歡喜,吃得也開心。
他倆并排坐在無人的水榭裡,中間隔着那盤甜點,畫面尤其和諧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