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袁熙抿着蜜餞，表情落寞，“哥哥讓我不要來找你，可是我覺得你人很好啊，為什麼不能找呢？”

花霖九嚼着蜜餞，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她說：“我和你哥哥相處下來，好像也沒做什麼冒犯他的事，但他好像越來越不喜歡我了。”

小袁熙偏着頭，他語氣不确定：“會不會……是因為父親呢？”

“嗯？紹公子？”花霖九眨眨眼睛。

“因為哥哥就算待在陳留，也總說要努力進取，好得到父親的賞識。這次聽說可以回洛陽，他是最激動的一個。”小袁熙看着花霖九，無辜的眼神像一隻可憐的小鹿，“隻是哥哥從來不在嘴上說他想要什麼，隻能靠旁人去猜測。所以，我也不确定。”

花霖九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上面還殘存着蜜餞的甜。她歎了口氣道：“所以啊，有什麼想法，還是得說出來才對。”

小袁熙問：“可是直接說出來，不是會顯得自己很失禮嗎？”

“熙公子，”花霖九語氣沉穩，“女娲造人時，給了人嘴和舌頭，除了讓人吃東西，還有的，就是為了讓人們好互相表達，傳達他們的所思所想。在這個世間，山禽猛獸，天災人禍，在這些事物面前相比，人真是太脆弱太渺小了，可就算如此，我們人也發展了自己的領地，創造了自己的文明。而要做到這件事，弱小的人類必須相互扶持，相互幫助。口舌的作用，就是為了告訴别的人，‘我需要幫助’‘請理解我的想法’。有話直說不是失禮，是美德啊。”

她的語氣很懇切，小袁熙望着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那我把這些話告訴哥哥，讓他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不用，”花霖九想摸摸小袁熙的腦袋，但她發現自己的手指上還沾着蜜餞的糖漬，隻好把手又收了回來，“如果你去了，你的哥哥可能會認為你是在說教他，恐怕不僅不會聽，還會質問你為什麼又來找我，你為了偷偷過來而做出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小袁熙失落地低下頭，花霖九又從盤子裡拈起一塊蜜餞，放在了小袁熙的嘴邊，她做出了保證：“熙公子也不必擔心，明天我還會和你哥哥一起學習，這些話我會想辦法傳達給他的。”

聽見這句話，小袁熙總算又笑了出來，花霖九又是承受了一記心髒暴擊——這孩子和袁紹太像了，笑起來就好像一個豆丁版袁紹對他綻放笑容，可惡，這叫她該怎麼承受。

關于如何與袁譚開啟話題這件事，花霖九在心裡默默排練了十幾遍，她絞盡腦汁思索着開場白該怎麼說，一直到她坐在放置好紙筆墨硯的桌前都還沉浸在思考的氛圍中。

不過，今天袁譚沒來。

這讓花霖九大為意外，在往日裡，就算袁譚厭惡她但也絕對不會遲到，這是他作為一名袁氏公子的基本涵養——相比起來袁術倒是随心所欲很多呢。但今天一直到爐子裡的熏香都要燃盡了，袁譚的身影都遲遲沒有現身。

呃，難道我被放鴿子了？花霖九滿面為難地走出屋子，就在這時有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花霖九！”

這個處于變聲期的童音，花霖九不消回頭都知道是誰。隻見來者頭紮總角，臉色不佳，想來是一路奔跑過來氣息紊亂得很。他原本是跟在袁紹身邊的小厮，現在被吩咐去照顧兩位少年公子了。花霖九曾讓他叫自己姐姐，他卻一直是直呼其名的态度。

“是木桃啊，怎麼了？”花霖九看着眼前少年的模樣，已經做足了會有壞消息的心理準備。

木桃的氣還沒順勻，卻慌不疊地開始彙報：“是、是譚公子……譚公子和人打起來了！”

當木桃領着花霖九急匆匆趕到地點的時候，袁譚的臉上已經挂了彩，但對方也很狼狽。花霖九環顧周圍，這是處偏僻的林間，聽木桃說原本沖突發生在街上，是袁譚有意讓他們換個地方解決問題，想來也是不希望引人矚目。

花霖九瞄了眼對面，兩個衣着不凡的男孩，恐怕也是哪家的寶貝少爺，袁譚一打二還能維持住姿态不落下風，看來還是有點本事在的。

但現在，必須叫他們停下。

花霖九清了清嗓子，發出了嘹亮的命令：“你們都住手！”

三人一齊向這邊看過來，現在現場加上花霖九一共有五個人，其中四個都是小孩，隻有她一個大人，現在她必須發揮大人的魄力，結束這場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