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欣回家後,四肢無力,腳步發虛。脫掉衣服,躺在床上,額前貼着清涼貼,的确是中暑迹象。
妹妹李妍從學校悄摸溜回家,待在自己的小屋裡竭力打扮。
櫃裡有條黑絲襪怎麼都找不到,李妍門也不敲地推開李欣的房間,掀開她的衣櫃,翻天倒地地找。
“姐,我那條黑絲你有看到嗎?”
李妍把瘦削的身體一股腦地埋到樟腦球味的木櫃裡,像隻叛逆期的小刺猬,把李欣疊好的衣裳全都撈亂。
李妍一條胳膊朝前撈,一條胳膊朝後掄,把礙眼的衣裳都扔到李欣床上。
“姐,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家,偷偷翻我的衣櫃了?别光躺着,趕緊起來幫我找!我急着出去!”
不是偷翻,是幫忙疊衣裳。
李欣歎了口氣,“你能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到時要是考個職專,看我揍不揍你!”說着,把視線投到李妍身上。
“這麼短的裙子,半個屁股都要露出來了。你是要出去見誰?”李欣看了李妍的性感過頭的穿搭,氣不打一處來。
“不說話,是覺得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李欣撈起手邊的一條牛仔褲腰帶,“唰”地朝李妍的側腰打去。
實際上李欣不敢打李妍的腰,怕把她打疼。腰帶落的地方,是李妍那個短裙兜不住的半截屁股。
“發什麼神經?我成年了!你管我那麼多!”
李妍從衣櫃裡扒出腦袋,看到李欣的穿搭後,黑絲也不找了,猛虎出山似的撲到床上,揪住李欣的内衣。
“誰給你買的?誰給你買的!你去勾引誰了!這麼好的内衣……這麼好的内衣……”
李妍騎在李欣身上,咬牙切齒。
李欣一手護内衣,一手推李妍,“有毛病!”
她生怕李妍把内衣扯斷,“進屋不敲門,還随便拽别人的内衣!有沒有教養!”
李妍雖瘦,力氣卻分外大,三兩下就把李欣身上的内衣解開。
“這麼好的料子,還沒有鋼圈,罩杯卡得剛剛好,穿上一定很舒服。”
李妍把内衣拿起,在自己胸前比劃。
李欣頭上那個用來捆頭發的發圈崩開,丸子頭原地解散。
“你胸那麼小,穿着不合适。”
“你去勾引哪個土豪了?人家這麼大方,都上趕着給你定制内衣了!不對……是那個富婆姐姐?你跟她睡了?”
隔着衣裳,李妍把内衣扣到自己胸前——空杯很厲害,像小孩偷穿哺乳期婦女的内衣。
李妍卸掉力氣,在李欣身上坐實,把整個人的重量都丢在姐姐的腰胯上。
“别捂胸了,你身上哪處我沒看過。”李妍拍掉李欣護胸的手,又把内衣解下,扔到李欣胸前,“喏,富婆姐姐給你的,你還是穿上吧。”
看着李欣穿内衣的窩囊動作,李妍心裡滿不是滋味。
她的窩囊姐姐,一直有種沒有天賦的勤奮。多年讀書下苦功夫,末了隻考上一個二本;上了大學到處參加活動,拿獎學金助學金,找工作時還是隻能拿到兩千多的工資。
姐姐長得水秀,身材也好,卻一直偏愛那種五米外看不出男女的休閑穿搭。
姐姐老實又懦弱,在廠裡被霸淩多次,要不是那個富婆姐姐兩肋插刀,估計姐姐早就被霸淩得缺胳膊少腿了。
這樣的姐姐,讓她羨慕嫉妒,又愛又恨的姐姐。她一生都超越不了的姐姐,她恨鐵不成鋼的姐姐。
“考個職專又怎樣,我有胳膊有腿的,什麼錢賺不了。就算賺再少,起碼也能養得起我們兩個。”
李妍下床,不再糾結黑絲在哪兒,反而選起穿哪雙高跟鞋更合适。
“那弟弟呢。”李欣失神低喃。
“你還管他?!爸媽重男輕女還不夠,現在你還要上趕着當扶弟魔?”
李妍握住一條腰帶,像剛剛李欣打她一樣,打了下李欣的大腿。
“疼、疼!”李欣捂着大腿肉,側身翻滾。
“疼死你。”李妍蹬着高跟鞋,動作用力,腳脖處蹭下一塊皮,。
她一下疼得倒嘶冷氣,“就會說‘疼、疼。’疼就反抗,光說有什麼用。”
“那你怎麼不反抗。”
李欣在床上翻了圈,蜷着身,盯着正在試高跟鞋的李妍看。
李妍愣住,稍後才理解李欣的話意。
“我有什麼辦法。”李妍自嘲道,“為了改善生活,你一個直女都能下海撈錢。那我這個本來就劣迹斑斑的人,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李欣聽得心裡不好受,“嗖”地坐起身,“小妍,你别出去混了。”
“我不出去,全靠你這個慫人掙錢麼……”
李妍拿紙往後腳跟的傷處草草擦了下,“别做白日夢了,姐。你那兩三千的工資,根本沒法支撐我們兩個逃離家庭。”
“我沒下海。”李欣指着衣櫃,“右邊第三層,有一個白色袋子,裡面是我身上這件内衣的同款。衣料材質、罩杯大小、花紋顔色,全都一模一樣。你要是喜歡,就拿去讓裁縫改成你的尺碼。”
台靜怡送給她兩件定制内衣。在酷夏,兩件内衣足夠一直更換着穿。
“你别妄自揣測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我們是朋友,不是金主和情人。”李欣斂下眉眼,“她不是一個純正的好人,但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階級不是随便交個朋友就能跨越的。”李妍揿住屋門把手,“姐,你就是太傻了。”
說着,李妍走出屋,把門帶住。
“以後,我盡量敲門。你也别再翻我的衣櫃了。”
李妍說道。
高跟鞋“咵嗒”、“咵嗒”的聲音由大變小,漸漸遍尋不見。
李欣把枕頭底下的一個安全套摸出——從李妍那屋的櫃子裡找出來的。
最廉價的那種套,螺紋樣式、香精味重,尺寸比MAC口紅還小。
男人下半身那個馬蠅幼蟲并不能夠讓妹妹獲得愉悅,但性之外的附屬價值,如金錢地位等,卻能将妹妹禁锢得很牢靠。
這樣嚴峻心酸的生存狀況……
李欣原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可實際上,自己無論如何都流不出淚,隻是胸口悶得異常難受,像一直在被一把又細又長的針紮着,密不透風的疼痛。
緩了好一會兒,李欣才生出能握住手機的力氣。
她對置頂聊天發了條消息。
“棠棠,明天中午還約飯嗎?”
兩個小時後,置頂回了消息。
【大小姐】:“随便。”
李欣握緊手機,敲敲打打,又删删減減。
“想去哪個地方吃?想吃什麼?具體約在幾點?”
又過了兩個小時。
【大小姐】:“可以。”
天黑了,喝得爛醉的妹妹已經回來了。
衛生間在李欣卧室的隔壁,李欣貼着牆壁,聽見那頭妹妹蹲在馬桶前,烏拉哇啦地嘔吐。
李欣拿着手機,想沖出屋關心妹妹,又怕不能秒回台靜怡的消息。
猶豫再三,李欣把屋門斜開一條縫。
屋裡黑,妹妹卻沒開燈,摸瞎卸妝洗漱,邊脫衣裳邊往屋裡走,衣裳零散落了一路。嘴裡甚至嘟嘟囔囔,“來個金主媽媽求求了……想跟女人睡……”
不一時,妹妹進了屋,将屋門反鎖。
李欣出屋,同樣沒開燈,摸瞎給妹妹收拾衣裳。
李欣在地上摸到一摞厚重的紅鈔。
紅鈔上面捆着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有一行字——
“7.24賺6000,預備給欣姐買一件名牌裙,蓋屁股那種。”
衛生間裡飄出一股嘔吐物的臭味。
李欣首次覺得,錢就是一坨遲早要被清走的嘔吐物。
而掉進錢眼裡的人,是無數個肮髒的、卑鄙的、永世不能翻身的嘔吐袋。
打開手機,大小姐仍沒有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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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環環終于被台靜怡遠程玩沒電時,姜骁心裡竟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過去幾天,他24小時時時刻刻都戴着這玩意兒。直播工作時戴着,下播線下社交時戴着,睡覺時戴着,自我纾解時更戴着!
因為不得纾解,反倒慢慢體會出cu.m control的妙處。
可在他為此上瘾時,那玩意兒反倒沒電了。
明明該松一口長氣,然而他竟然隐約期冀,能夠再體驗一回電流過身的滋味。
這幾天,他一直在給台靜怡發擦邊圖,可台靜怡的反應莫名冷淡,除了偶爾誇誇他的奶和牛,其他時間基本已讀不回。
他還保留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矜持,不想進度太快,随随便便就親了做了。可當台靜怡與他保持同樣的矜持,他反而夜不能寐,心裡貓抓般的癢。
他期冀再次迎來一個夏加爾藍夜,就像在她家沒修成電路的那一晚,能夠沉浸在黑暗裡,被她喝着奶,玩着牛,然後矯揉造作地表演:“這位女士,請你管好你的爪子。”
8月初,秉持着“再不主動勾引,對方就要開學了”的理念,姜骁首次給台靜怡打了個視頻電話。
“主播再擦的話,賬号就要被封了。”
台靜怡把姜骁的視頻電話頁面切成小屏,一面玩單機小遊戲,一面時不時瞟姜骁一眼。
“難受,你來我家,解開。”
姜骁把鏡頭對準需要打馬賽克的部位。
台靜怡拿起另一部手機,回他妹妹姜萱的消息。
“是吧是吧,薩福的烏木玫瑰從頭到尾都很nice!”
瞥過眼看姜骁,“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