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搞什麼。
耍他？
糸師凜壓低眉毛，找到自己剛剛選好，用以表達不悅的emoji。
點擊發送。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刀子］
幾乎是立刻，糸師凜看見頂端的“正在輸入中”急趕慢趕回來了，尾巴點兒還沒蹿出去三個，新消息馬不停蹄進來。
氣泡很短，糸師凜第一反應是打字半天怎麼才這麼點内容，随即看清了上面的字。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對不起。
糸師凜眉頭一皺，敲屏幕。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哈？
秒讀。
頂端再次“正在輸入中”，如同重症病人半死不活又被拉進去回爐重造，遂亮起的手術指示燈。
糸師凜這下徹底搞不懂了。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你發錯人了？
此條消息剛剛發出，緊接着下面突然彈出一條巨型文字氣泡，長到糸師凜的回複一瞬間頂到了屏幕上沿。
他眼睛自動捕捉到前幾行。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那樣。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也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堂堂正正解釋的機會，真是未蔔先知啊王牌君。事到如今，我願意直面自己的失誤，請求寬大處理。盡管我的初衷并非如此，請相信我也曾經竭力避免促成這種痛心的情形！但毋庸置疑的是，對此我确實應該負一部分監督不善的責任。拜托了，請您問責我一個人就好了，就高擡貴手放過主謀乙夜影汰吧！關于BLTV最新一期“這對CP真厲害～BLUE LOCK TV最佳選手×選手｜極緻×極緻”活動中，「糸師冴×潔世一」的組合票數一反常态一騎絕……
糸師冴？乘以？
潔！？！？
糸師凜瞳孔驟縮，不等他繼續讀完。
自己那條消息一個俯沖跳樓機，急轉直下砸回谷底。
［系統提示］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噢——原來是你啊，凜！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我們的No.1！［龇牙］［龇牙］［龇牙］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真是的，哎呀發錯人了發錯人了，差點鬧了個大烏龍。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小烏鴉捧腹大笑合不攏喙.gif］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你撤回了什麼東西。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嗯？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你說剛才那條消息？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哈哈哈哈哈哈哈，咦真的假的，你這家夥看到了啊？哈哈哈哈哈。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那個。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BLTV，糸師冴，乘以，潔。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什麼意思。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你是說在我那條下面的文末标注？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什麼标注？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喂喂這時候别跟老隊友開玩笑，就是那個啊，我發的那條消息最底端。你不是在問我糸師冴和呆子下賽季BLTV相關的工作要點嗎，我記得有在文末的地方标注吧。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我沒看到最後，你就撤回了。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這樣啊！！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小烏鴉捶地笑哭.gif］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小烏鴉當頭一棒暈倒.gif］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别放心上啊，No.1。這是我要發給「Blue Lock」工作人員的意見反饋。誰讓你在我那邊交涉中途突然發消息過來，我手一抖錯窗了。也幸好是你啊，呼……沒釀成大禍。
果然是這家夥發錯了。
糸師凜暗道，死烏鴉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原來工作上也這麼不靠譜。
好在這次是他，換作陌生人，他記得BLTV的合同裡寫的很清楚，選手在活動宣發前，洩露保密信息要賠好大一筆錢。
鑒于對方在《殺了你嗯大作戰》中出力頗多，以後還有用得上的地方，糸師凜決定不和烏旅人計較。
況且自己當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操心。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嗯。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龇牙］？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刀子］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啊？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你，評價一下這三條。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這是……本人的死法？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你到底在說什麼。
膽小鬼，像打小報告那種事他可做不出來。糸師凜唾棄。
潔和糸師冴共同出席BLTV活動而已，惺忪平常的工作，就算洩露出去也不會有多大影響。别在那裡大驚小怪的，蠢死了。
［私信］TBTBO(工作|回複前檢查備忘錄)：我讓你評價上面我發的三句話，聽不懂嗎。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懂，必須懂。［大拇指］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诶，話說回來，你這到底發了什麼？奇了怪了，我這裡怎麼一條消息也沒有，你那邊發送失敗了？
哈？發送失敗？
狀況頻出，糸師凜逐漸開始不耐煩。
話說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潔怎麼還沒來。GPS超越視界眼睛沒挂檔，迷路迷進山裡神隐了嗎。
他打字：哦。沒你的事了。
尚未發出。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哎呀！工作人員給我回消息了這你看看，得先忙了下次再說，哥們兒。
［私信］古迪旅者納夫：［小烏鴉揮手帕啊朋友再見.gif］
識趣，正好。
拇指擦過翅膀揮出殘影的烏鴉表情包，頁面退回到最近聯系人一欄。按順序依次是“古迪旅者納夫”、經紀人，消息免打擾的幾個工作群，再往下是巴黎聖日耳曼和藍武士的同事。
從這裡看是找不到潔世一的，糸師凜每次心不順就會随手把潔世一的聊天框隐藏——删除的話聊天記錄不保，所以不可以删。這樣下次潔主動給他發消息，從無到有“突然出現”，更顯出是對方主動想要聯絡自己。
恰如渴望宰了彼此的「真心」，是兩相情願的。
當然他給予自己的說辭是……眼不見心不煩。
糸師凜點開搜索，輸入“潔”。
出來的第一個：潔（ISA@isagiyoichi）。
糸師凜考慮着，要率先實驗計劃中的哪個方案。順手翻閱聊天記錄，眼底映出窗口裡倒數兩條消息。
很短，是對面發的“再見”。然後自己回了個“嗯”。
句号。
潔世一的頭像是數年如一日的球衣背号，最多會時不時替換不同賽季的照片，恒久不變的是印号工整的球員“ISAGI”和數字“11”。
現在這張白金色基底的，糸師凜略感眼熟，估計是哪一年的皇馬球衣，他記不住這方面太細節的東西。
會了解其中一部分，純粹是因為潔世一屢次三番向他興緻勃勃科普，每一件球衣的年份，以及他過去曾喜歡過的許多歐洲球員，那個賽季的傑出表現、難以置信的世界波雲雲。
昨天還是啤酒節特供版的拜仁客場球衣，什麼時候又換了。
倒是換湯不換藥，真蠢。糸師凜飄飄然地想。
喜歡足球，幹脆所有社交平台賬号都優先使用球衣當頭像，一點花花腦筋也沒有。把生命中的一切全部奉獻給綠茵場，這點上也與自己目标一緻。明明是個意志力強大，聯賽撞車倒時差也能機械執行的自律秀才。因為愛吃甜食，會在情人節眼饞球迷送到俱樂部的巧克力。
每個月藍武士召集回「Blue Lock」基地訓練，隻有潔世一，會在訓練任務結束後，雷打不動地在瑜伽靜室熱身。他推開門進去，對方眼中閃爍洶洶鬥志，看樣子早已等候多時。那副樣子是獨屬于「凜」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就是見過太多次了他才敢肯定。
潔喜歡他。
因而在見面的日子裡，潔世一把上述那些「主人公的故事」，啰哩吧嗦地向他複述。
平時發消息都會盡快回複，基本上第一句是問候，在三句話内必然問自己還好嗎。從來如此，潔世一從一而終，像浸泡在清水裡的水果，表皮完好無損地把香味鎖在裡面，此人無聊得仿佛一眼望得到頭。
而糸師凜，恰恰好是個樂意奉陪“無聊現行犯”的乏味家夥。
提到足球戰術，就會滔滔不絕的碎碎念。聊到子供向動畫，發的IP表情包來來回回那幾個。談起家庭、夢想，如數家珍，不自覺斟酌的敬語，看上去過分好欺負的态度。
煩人。
結束聊天的話，潔世一一定會說“再見”，也喜歡說“拜拜”，二者不分伯仲。
等到他也回複“嗯、句号”或者“哦、句号”。後綴變成已讀，在線标識才默默熄滅。
……永遠是如此一目了然。
那家夥笨死了。
糸師凜徒勞地劃着手機屏幕，消息氣泡觸底反彈回去。自己的頭像是在鐮倉海濱公園随手拍的，日暮西山能看到霧隐霧現的江之島。他沒發現自己在發呆，凜凜弗斯。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潔外隻有一個潔。《「Blue Lock」特别篇：聖米歇爾山莊殺人事件》。
頭像如同彩繪皮球一下又一下彈跳，土包子特供手機小遊戲一點意思也沒有。
幾秒後，他從沙發上站起身。
跟他同樣在蹭家具沙發的陌生人，愈加嚴肅地玩手機，悄摸屁股往旁邊挪。腹诽：那個長得像殺人犯的哥們兒終于要走了，呼！上帝保佑！
糸師凜心境則不然，《殺了你嗯大作戰》主理人決心主動出擊，他大步流星跨出樣闆間門檻，彙入商場來來往往的人流。
山不就他，他去就山。
犯人不來殺他，那他就去殺人。
藤子·F·不二雄SF短篇《快快樂樂殺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