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珠打了個哈欠。

昨日爹爹讓人找她的時候，她正在跟一群小娘子聽歌賞曲。

下人來找的時候，她覺得沒有面子，死活不回去。

總不能她請人來聽曲，結果她自己走了像什麼話？

再說了，爹爹一向疼愛她，就算她偶爾任性一次，爹爹也不會多言，最後還不是依了她。

所以薛寶珠有點也不害怕，不僅不害怕，還在外面用了晚膳才回家。

因為她知道爹爹肯定不會對她發火，隻要她和爹爹撒個嬌，這事情就會過去。

果然等她回來，爹爹也沒讓人叫她，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回來洗漱後就休息了。

睡覺之前還找了一個話本子，熬了一宿，看得眼睛都腫了，導緻吃早食的時候就沒起來。

這會兒是想如廁了，這才算轉醒。

等迷迷糊糊的起了床，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就聽到霧草禀告。

“二姑娘，夫人說晚上的時候讓您去她院裡用膳。”

薛寶珠剛睡醒，腦子還沒開始轉動，聽了霧草的話沒什麼反應。

等喝了茶，被茶裡的苦澀加回甘醒了神，這才反應過來。

她略微有些吃驚地看着霧草，“你剛才說什麼？去哪裡用膳？”

“到秋楓苑。”霧草解釋，“就是夫人現在住的地方。”

薛寶珠的注意力歪到了一邊，“秋楓苑？她什麼時候搬到那裡了？原來的芙蓉閣呢？爹爹讓她出來了？”

她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來，有點好奇，又有點不在意。

但是她好像還真的沒怎麼和娘親一起吃過飯，唔，除了每年除夕的時候，爹爹會允許娘親出來一會兒，和他們吃過飯，就會讓人把娘親送走。

她和爹爹吃飯的時候更多一些。

“昨兒搬的，聽說是芙蓉閣要重新裝了，所以就現住在秋楓苑了。”

薛寶珠這才算是真正的驚訝起來。

重新裝了？什麼意思？

她匆匆站起來，拎起裙子就往芙蓉閣去。

芙蓉閣這個地方，在薛寶珠小時候的記憶中占據了很多的位置。

她可能不太記得具體的内容，但是卻記得芙蓉閣裡有她小腳丫丈量過的土地。

好像芙蓉閣這個地方承載了她所有關于母親的記憶。

後來母親的記憶漸漸變淡，她生活的軌迹最後隻剩下爹爹和哥哥。

可是芙蓉閣對她來說，還是不太一樣。

重新裝了，若是重新裝了，是不是最後的記憶也會抹去。

曾經鮮活的。

盡管顔色褪去，可是始終存在過的。

因為重裝會有外男，所以這裡專門拉了一條道，這樣也不會沖撞到後院的主子。

薛寶珠看到堵住的地方，氣得跺腳。

最後繞着拉起帷幔的地方，找了個縫隙，鑽了進去。

“二姑娘！”霧草拉人沒拉住，趕緊跟着薛寶珠鑽了進去。

這裡可都是外男，要是自家姑娘不小心被沖撞了，她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也是薛寶珠來得巧，這會兒正是吃飯的時候，幹活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飯去了。

薛寶珠看到眼前幾乎要把整棟房子拆掉的模樣，臉色有些難看。

“二姑娘。”霧草緊跟其後，苦苦相勸，“房子裡面都拆幹淨了，沒什麼好看的，趕緊回去吧。”

她都急死了，這要是有人吃好飯過來，不是剛好碰個正着？

薛寶珠像是傻了一樣，看着地上堆着的木材和石塊，有些不太認識眼前的芙蓉閣。

雖然她許久沒來過芙蓉閣，但是記憶中卻一直有芙蓉閣的模樣。

她記得阿娘曾經拉着她的小手在這條路上走。

也記得阿娘抱着她站在屋檐下看雨落花開。

可是眼前的一切，如同廢墟一樣，讓她心裡轟然倒塌。

薛寶珠咬了咬唇，忽然又拎起裙擺往屋子裡面沖。

“二姑娘！”霧草大急，這次抓住了薛寶珠的胳膊，“二姑娘，奴婢求求您了，有什麼咱們回去再說。”

但是薛寶珠聽而不聞，一頭就往裡面沖，霧草也不敢太使勁，最後隻能跟着薛寶珠進了裡面。

薛寶珠進去之後左轉右轉，最後在一處地方停下。

可惜那裡的東西早就被拆得差不多了，就算看，也什麼都看不出來。

霧草在一邊急得要命，還要幫忙看着别有外男闖進來沖撞了姑娘。

她好像已經聽到聲音了，這可怎麼辦？

不過這個時候薛寶珠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繃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從原路走了回去。

一直到了帷幔之後，霧草這才算松了口氣，還好沒有被人看到。

哪想到薛寶珠也不回去，而是氣勢沖沖地往秋楓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