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扶看盧桑微跛的腳步,心中有些擔心,沖着面前那道背影開口:
“公主。”
“...嗯?”
盧桑聞言轉過頭去,隻見謝扶依舊維持着方才的動作,定定望着自己。
“何事?”
“...沒什麼,公主走吧,末...我等公主出去了再離開。”
見謝扶牽馬立在原地,盧桑不由好笑,不過也未拒絕,隻叮囑着:
“那你路上當心。”
看着那道暮紫色身影漸行漸遠,謝扶眸色逐漸幽深,口中低聲呢喃了句什麼,可惜林深音淺,終是隐匿在了這片山林之内。
......
山林入口處,一道暮紫色身影緩緩走了出來,蕭瀝盯着那身影看了半晌,神情愈發冷了下來,直至那人即将行至自己面前時,這才翻身下馬,向其走去。
在靠近盧桑身邊後,見其原本齊整的發絲有些淩亂,面色亦是蒼白,直至看見那雙滲血的右腿時,蕭瀝神情陰翳至谷底。
盧桑本就心虛,因而在看見蕭瀝臉色愈發難看後,竭力擠出一道笑容,隻是話在嘴邊還未開口,隻聽蕭瀝冷哼一聲,而後拂袖而去,留她獨自站在原地。
這時賀翀急切地向盧桑走來,身後跟着兩位婢子,待行至盧桑面前,看着眼前人面容蒼白,目光不由一僵,雙手抱拳置于胸前,眉間蹙起一道溝壑:
“屬下失職,還望夫人降罪。”
話落,一腿緩緩屈起,緩緩跪了下來。
盧桑無聲看了眼跪地之人,良久後擡手示意其起身,而後道:
“此事說到底是本宮不慎,将軍何錯?起來吧。”
賀翀置于身前的雙手微僵:
“多謝夫人。”
馬上的蕭瀝見盧桑這邊半晌未動,眼中那道寒意欲甚,奈何當着衆人之面又不能嗆聲,隻得緊扭住缰繩,讓馬匹調轉方向,狠狠踢向馬腹,高喊一聲:
“駕!”
盧桑循着聲音望去,入目隻見一人一馬逐漸遠去,回頭看向面前的賀翀,後者連忙欠身開口:
“馬車已備好,夫人請先回傳舍吧。”
***
傳舍内。
盧桑被婢子攙扶着走進前廳,聽見門外馬車離開的響動後,示意身側人不必繼續跟着,而後微跛着往後院走去。
方踏進前院,餘光瞥見院中那棵平仲下站着一人,待看清其模樣後,盧桑目光不由緩和下來,緩緩向那人走去。
謝扶見盧桑跛腳邁步,眉頭微不可查地輕擰,而後連忙擡腿向前迎去,行至盧桑面前時伸手将人扶住,随後低聲道:
“公主當心。”
“我沒事。”
盧桑笑着看向謝扶,示意不必擔心,見其平安歸來後也不由松了口氣,注意到謝扶身上穿着的依舊是方才那件衣衫,其上隐隐散發着那隻山鬼的血腥氣,想來應是方一進傳舍便候在此處。
“我已經平安回來,你也快去歇下吧。”
說話間,盧桑安撫地看着謝扶。
然後謝扶卻未應聲,眉間下意識微蹙,搖了搖頭:
“我送公主進屋。”
今夜的謝扶似乎格外執拗。
盧桑見狀也未再規勸,任由其跟着自己進屋,而當她看見屋中之人後,恍然明白謝扶為何執意要跟着自己。
屋中的蕭瀝正一臉淡漠地看着進來的兩人,許是心中氣惱還未消去,臉色有些難看,故而在看向謝扶時,冷聲道:
“孤有話同右夫人說,你且下去。”
“墜馬之事也許并非意外,在下......”
謝扶并未理會蕭瀝話中逐客之意,一心想要解釋,然而此舉卻激怒了一直壓着怒火的蕭瀝,未等謝扶将話說完,隻見蕭瀝拍案而起,怒斥道:
“你住嘴!
“孤還未降你擅自離開傳舍之罪,你有何資格在這裡頂撞孤!”
說話間,蕭瀝胸口起伏,顯然被眼前二人氣得不輕,謝扶離開後不久,齊正便知會了他,知曉謝扶的身手,救下盧桑應是不難,隻是此事不能被賀翀察覺,故而蕭瀝隻得拖延着往山林方向而行。
然他會幫二人遮掩,并不代表他不生氣,想起盧桑今夜險些喪命褚戎,隻覺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再次升起。
盧桑自知理虧,如今眼見着蕭瀝的怒火已然波及謝扶,連忙想着出聲安撫。誰知謝扶在聽到蕭瀝的斥責後并無波瀾,執意将方才未說完的話繼續:
“擅離之罪在下自會認罰,可墜馬之事耽擱不得,還望殿下明查。”
蕭瀝的确生氣,氣盧桑未能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才緻今日受傷,可這并不意味着他忽視了墜馬之事的蹊跷。攥着的手緩緩松開,而後坐了下來,冷哼一聲後,道:
“你查到了什麼?”
“在下在山林中見過夫人所騎馬匹,模樣并無異常,回傳舍後又問了蒙暖,蒙暖稱夫人上馬前他仔細檢查過馬匹,絕不會有問題。”
話落,謝扶扭頭看向盧桑,問道:
“夫人仔細回想一下,上馬後可有做過刺激馬匹之舉?”
盧桑明白謝扶之意,若上馬前馬匹無恙,那麼馬兒失控便是因馭馬,可思來想去也未覺有異,隻得搖頭道:
“我本就不善馬術,上馬後也不敢施力,不知玉奴為何會突然失控。”
聽盧桑如此說,蕭瀝看向謝扶問道:
“莫不是馬匹所中之毒,你與蒙暖都未見過。”
謝扶沒見過也許可能,但蒙暖自幼養馬,不會絲毫未覺。
思及此,謝扶神色微凜,将心中猜測說了出來:
“還有一種可能,并非是馬出了差錯,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