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持解釋道,“半月前袁公子斷了左胳膊,說是妖物所為,鑒鏡司來勘查過後便封了院子,清門和鑒鏡司還在搜查。”
幾人點了點頭,知道事由後繼續前行,他們緊着小道走,半個時辰後終于到了。
周漫擺手回屋,剛洗完臉準備睡下,就聽到了敲門聲,她拖着無力身軀開門,元凡一張黑臉十分落寞,手中端着一碗熱湯。
他有些不自在等别開眼,悶聲道,“小師弟特意讓廚房熬的參湯,我順道給你送來。”
周漫端過湯一飲而盡,碗丢回托盤中,敷衍的道了一聲謝就要關門,就聽到他小聲的說,“師姐,我的劍……”
後面的話她沒聽清,她困得不行,以為他是在意自己借用了會不會壞,随口就答,“好的很,以一敵百不是問題啊,快回去睡吧。”
門一關,她終于如願以償躺進柔軟的床鋪中,不一會就做夢了。
夜幕之下,繁星點點,燈火萬千。
高樓之上兩道身影,一黃一粉并肩而坐,時不時碰個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黃衣少女手撐着腦袋看身邊的人,眼睛微眯,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緣故,聲音有些黏糊,“周漫,要不你嫁到我西南,離你家不遠,挺好。”
周漫一口酒咽下去,反問她,“西南?誰?誰配?”
東方千樹拍大腿,“我清門弟子任你挑,我就不信挑不出個好的來!”
周漫看她酒勁上頭了,一手虛扶着她,笑吟吟的說,“你要是男子,我嫁你。”
“嫁我,我到時候在西南城買塊塘,養點靈獸,抓魚給你吃。”
他們背後躺下的人突然直起身來,豪情萬丈的喊,周漫忙捂着他嘴,三更半夜别把鑒鏡司的人招來,到時候又是一頓罰。
東方千樹小聲嘲諷他,“那你就是臭養魚的,配得上誰?”
聞言,左鑰要反駁,周漫死死捂着他嘴巴,輕踹了東方千樹一下讓她别說了,兩個都喝醉了,鬧起來她可招架不住,但她突然想到什麼,沒忍住脫口而出,“你倆都在西南,不是更合适?”
左鑰扒開她手,當即,“呸呸呸”了幾下,東方千樹也一臉嫌棄,“啧啧”了幾聲。
話題就此打住,周漫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和他們碰了個杯,“東方以後當家主有好東西别忘了我,還有你魚塘的魚留點給我”
“你想得美!”
兩人異口同聲,這會子又十分和氣,對視一眼杯子湊一起碰了一下,顯然把她隔開了。
周漫不依不饒,非要和他們碰上,兩人左閃右躲逗她玩,壓着聲音笑話她。
“周漫!”
一聲驚呼,夢境急變,滿山火焰,屍橫遍野,東方千樹衣衫破亂,火中執劍,臉上血迹斑斑,眼眸發紅,眼中殺氣騰騰,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與你不共戴天!”
她身邊氣息奄奄的左鑰,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死,難消此恨!”
叫喊中彌漫着恨意,怨氣沖天,周漫猛然驚醒。
一場夢,起起伏伏,一會歲月靜好一會怨氣沖天,她腦子現在還感覺“突突”的響,思緒亂成一團漿糊。
她嗓子幹澀,暈暈乎乎的起身倒茶喝。
天還沒亮,她應是沒睡多久,現下腦子裡充斥着各種不好的記憶,她顯然是睡不着了,幹脆穿上外衣往外去走走。
東方府很大,四進四出,但用上的可能就一半,月色如霜,四下無人,她順着廊道遊走,聞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一般修仙的大戶人家都會用靈珠維持園中景色,但西南四季如春用不着,現下夜深人靜,感受不到一點靈力波動,倒叫她有些不習慣了。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書房,她遠遠看見屋子裡燭光燦燦,隐約可見燈下身影一直垂着頭,奮筆疾書。
一個小姑娘端着托盤出來一路歎息着,見到周漫俯身行了禮,“何姑娘是找小少主還是家主?”
周漫忙擺手,心裡想着東方持辦事挺周到,她深更半夜的亂竄府上的人見到都沒慌張。
她瞟了一眼托盤上的碗,是雞湯但是看得出來一口沒喝。
她拉着小姑娘到邊上,小聲問,“東方家主沒吃飯?”
“嗯嗯。”小姑娘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憂愁,“戌時回來到現在,一口湯水未進,一直在查看弟子功課和長老公文。”
真是任性的很,一把年紀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周漫朝屋中看,寬闊的書房隻她一人,顯得十分寂寥,她将小姑娘的托盤接過,出了主意,“你給她煮個桂花酒釀,十分開胃。”
小姑娘茫然,“嗯?”
“信我,沒胃口的時候就要吃甜的,我家裡有位姐姐沒胃口的時候吃這個就好了。”她一臉真誠,小姑娘神色動容,周漫乘勝追擊,“你再加點蜂蜜,加點好酒,保管你家主吃了一碗還想吃一碗。”
“真的?”
周漫:“我可是你小少主的師姐,還能不信我?”
“好,多謝姑娘。”
小姑娘急忙走了,周漫追上幾步,壓着嗓子說,“别說我說的哈,說你家少主的主意。”
聞言,小姑娘更信了,隻覺少主有個好師姐。
周漫把托盤放廊下,端着冷冰冰的雞湯一邊漫步一邊喝,涼是涼了,但食材新鮮味道一絕。
“好喝嗎?”
“好喝。”
她走着走着身邊就多了個人,氣息十分熟悉,她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時也。
兩人漫無目的的遊逛着,走到了荒蕪的院子,沒有挂上燈籠,隻有月光照路。
時也突然拉住了她,歪頭看她,“你心情不好?”
周漫:“……”
她剛才見了東方千樹那樣又想起往事,做妖主那會幹了不少缺德事,東方家死傷無數,她和東方千樹從無話不談的好友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這再活一回心裡難免感慨萬千。
她啥都沒說啥都沒做啊,這小子怎麼一下就給看穿了,他學的讀心術吧!
不戳破還好,這一被戳破,周漫心裡梗的慌,甩開他手,嘴硬的說,“沒有。”
“是故人?”
“不是。”
周漫往廊下去,也不管上面有沒有灰,一屁/股坐下,把碗擱一旁捂着眼睛歎息。
時也隔着欄杆看她,月光下看不清神色。
周漫不想陷入過往痛苦中,擡頭看面前目光灼灼的人,“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用了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