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清和謝經略辭别,周漫給東方持發信鳥,讓他們拿着東西來去路口等着,他們正好瞎逛着過去。
“謝此亦和趙姑娘感情如何?”
周漫回頭看時也,他突然伸手往她嘴邊一抹,猝不及防的親昵,她一下愣住,下一刻往後退一步,嚴肅警告,“男授受不親。”
看她一本正經防備的架勢,時也忍俊不禁,拽着她被風吹拂的發帶,“病好了,翻臉不認人?”
周漫:“……”
生病的時候,是他端茶倒水喂藥沒錯,但一碼歸一碼,她又不是講道理的人,于是理直氣壯的拂開他的手,“我可沒讓你照顧我。”
“啧啧啧”時也連連搖頭,唉聲歎氣,摩擦着指腹的糕點碎屑。
“謝此亦有個女兒,叫睦睦,家庭和睦的睦。”他回答剛才的問題,自然的拉她往前走,順便在糖水鋪子給她買了碗糖水,“他們倆的事坊間傳聞多得很,一路去你怕是聽都聽不夠。”
周漫若有所思,想問什麼又覺得早晚都要見,現在留點期待。
“二位這是要走了?”
迎面而來的是客棧老闆雲娘,她手裡拎着菜籃子,仍舊戴着面紗。
“是,這幾日叨擾了。”周漫點頭回答。
“不妨事,隻是你們中最小的那個孩子是有什麼毛病嗎?”雲娘說的認真,并非是罵人的話,周漫一臉疑惑的看了看時也,看他也是茫然的神色。
雲娘看他們真不知道,于是解釋,“就是半夜不睡,鬼上身似得往外走,要不是我拽着他,人都不知道哪去了,你們怎麼沒人管管他?”
“這事?”
周漫若有所思,以往同行,在山野間休息離得近沒發現東方持有這毛病,她回過神謝雲娘提醒,垂眸看見她領口是以金銀花樣壓邊,她收斂情緒,往邊上讓路。
人走,她立刻拉着時也追上去,拐角處人不見人影,她火急火燎趕回客棧,撞見正出門的東方持和元凡,客棧裡外都沒有雲娘的身影。
“怎麼了?”
“沒事。”
周漫搖了搖頭,或許是她看錯了。
重新收整好情緒,四人出發。
時也召出了劍,劍浮在腳邊,他說,“我帶你。”
她想了想将手遞了過去,時也扶着她手腕上去。
北定花海離安允鎮有一百裡,車馬要一天,禦劍半天左右,周漫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琢磨着什麼時候用用飛羽。
她盤腿坐在劍上,時也也忽然轉身坐下與她面對面,劍偏轉了半分吓她一跳,片刻劍又平穩前行,似不用人控制也能前行。
周漫驚喜的拍了拍劍身,“你這劍什麼來頭?”
時也答:“隻依稀記得是闖了某個陣得來的,許是救了它,它就一直跟着我了。”
“沒名字?”
“同風。”
聞言,周漫擡手摸了摸頭上的木簪子,神色暗淡,“于道各努力,千裡自同風。”
時也拍了拍肩膀安慰她,“找到兇手,我給你遞劍。”
周漫眉頭緊鎖,仔細回憶客棧裡,她每個角落都看過,還用術法查看過,除了紙人和那堆書以外沒有任何東西,不見柳馨說的信,難道隻是她當時為脫身編出的說詞嗎?
時也看出她的憂愁,沉聲道,“别急,落腳後我們再仔細翻看一次。”
突然,東方持和元凡行到了他們邊上,東方持激動的喊,“師姐師姐,快看花海!”
周漫垂眼往下看,五彩缤紛,絢麗奪目的色彩,連流雲都染了鮮豔的顔色,一片一片的花,像是顔料打翻在白紙上,漂亮的不可置信。
從高處往下看,各處不同的花色組成複雜的陣圖,六丁六甲陣、北鬥七星陣、八卦陣和五行聚靈陣組成,辟邪養靈。
花陣中隔有兩條交彙的十字大路,方便四面行人經過,如今形成了村鎮,而十字路交彙中心有一棵千年神樹作為陣心。
五顔六色的花海,看不到盡頭。
她尋這一片又一片的顔色看去,找屬于自己的那片花海。
十六年前的北定花海是一片戾氣深耕的荒漠,路人皆要繞道百裡而行,如今遍地花開,四面八方的來客特來賞花。
時間無情亦有情。
東方持十分激動,恨不得立刻跳下去,興奮的拍打元凡,“元師兄你快看呐,那是鳳凰花,我姐姐選的花!”
元凡也被眼前的景驚到,久久不能回神,讷讷的回答,“我看到了。”
早聽過一群少年将熱血灑在荒蕪的故事,今日終于親眼所見,心中大撼。
北定有一片荒蕪之地,曾是四兇大戰之所,故而戾氣綿延百裡,寸草不生,滋生妖魔,苦周邊百姓久已。
十六年前,一群少年結伴而來,一年的時間裡紮在荒蕪之地,一寸一寸的清掃了戾氣,歸還了清淨不止,又種下了一片花海,天下皆敬之頌之。
東方持呐喊:“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姐姐。”
周漫聞言笑了。
元凡感歎:“前輩們太厲害了。”
周漫:“他們固然厲害,但沒有周邊百姓光靠我……他們是做不成的。”
時也将劍停在了山坡上,東方持和元凡随之,站在高處俯視花海,眼底盡是豔麗的色彩,連心都在雀躍。
周漫看東方持已經拉着元凡各種叫喊了,回頭看時也沉默着,神情凝重,“你怎麼了?”
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花海和你來才是真的來。”
周漫:“我不吃這套。”
時也眉頭緊蹙,“情緒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