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歐城中學按期舉辦心理健康運動會,本意是給高三生釋放高考前的壓力,順帶帶上了高一高二群體。
由于是“順帶”,每年高一固定進行紙飛機比賽,高二固定放風筝。身為心理運動會核心的高三參與的活動各式各樣,緩解高考前的緊張與乏力。
湊巧是在梅雨季結束後的春天,風兒會比其他時期更大。高一高二的活動恰恰都是與風有關。
班級裡,學生七零八落圍城好幾個圈,用上渾身解數,隻為折好一隻能飛得很遠的紙飛機。他們相互偷師,相互借鑒,更有在教室裡進行試驗,一時間整間教室裡漫布飛舞的紙飛機。
相較于比賽的輸赢,有同學更注重儀式感。在紙飛機上寫上祝福語,畫上自己喜歡的圖案,最後迎着風兒一送,把自己的夢運向遠方。
比賽時間放在周四下午,原本還有一節文化課,校領導揚言不上,變成自由活動。
一晃神的功夫,高一樓的教室裡接近清空,大家一股腦兒往操場去。
岑甯熙又不去參加集體活動。
她走班,需要時常注意下節課是不是要去别的班級上,從别的班上完課,還得走回自己教室。就如此一來一回,她就少了兩個能鈴響入夢的課間。
所以自由活動的時間,成為她最好的休息時間。教室空蕩蕩的,連走廊都鮮少有人走動,比課間更娴靜。
岑甯熙在十一班的位置是第二排靠走廊窗戶,不過不是緊挨着窗,她同桌貼窗。
支易的桌頭總是立着高高的書立,放上常用的課本,需要時直接抽出。這書立擋住老師的視線,方便支易睡覺,前後擋風,比磚牆還實。
岑甯熙大概睡了半小時不到,教室的窗戶沒關,吹進一陣清風,把同學們擺放在桌頭的書吹得嘩嘩作響。
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擡頭,看見自己的桌頭多了一架紙飛機。
岑甯熙環視教室一圈,空無一人。
紙飛機用學校小賣部的信紙折疊而成,随處可見,機翼上畫着一個紅色的、像是用蠟筆畫上的一個愛心。
岑甯熙伸手揩了揩愛心,表面是油油的光澤,經手指一抹,便在她的指尖暈染開。岑甯熙眼睛半睜着,下意識把指尖往手背抹開。
忽然,窗口趴着一個人朝裡喊:“甯熙,别睡啦!出來放紙飛機!”
岑甯熙聞聲一愣,擡頭,發現蘇楠站在窗邊,讷讷道:“我還沒折。”
“沒折你手上的是什麼?”蘇楠把手臂探進教室,指向岑甯熙手中的紙飛機。
緊随蘇楠之後,沈旭清也出現在十一班的床邊,問:“你不出來嗎?”
岑甯熙薅了下頭發,把桌頭的紙飛機放一邊,說:“我折一個新的,這個紙飛機我不知道是誰放我桌上的。”
像是怕她倆不知道似的,岑甯熙又把那個紙飛機拿起來,向那兩人晃了晃。機翼上的愛心尤為明顯。
蘇楠嗅到不一樣的味道,跑到教室裡,對着岑甯熙桌子按下一個兇猛的巴掌:“我靠,愛心啊,那可是愛心!岑甯熙你不會收到别人表白了吧!”
眼看自己的書本被蘇楠一巴掌拍起二尺高,岑甯熙哭笑不得,無所謂道:“沒名沒姓,就算畫了一個愛心我也不知道是誰。”
“哎,你這就不懂了,萬一你以後桌頭出現各種帶着愛心圖案的物品,等到最後那個人才現身,浪漫效果堪比電視劇啊。”
蘇楠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把奪過那架飛機,仔仔細細觀摩。
“哦呦,手還挺巧,紙飛機折得真漂亮,上邊的愛心畫的也很可愛。”蘇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忙問:“你身邊難道沒有那種,鐵漢柔情人設的嗎?精緻到這種程度的,你們物化班那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沒幾個能折出來吧?”
“不清楚,我沒注意過男生。”岑甯熙說得很直白。
沈旭清趴在窗台上,點着下巴,适時提了句:“是不是,賈建文?”
“賈建文?”蘇楠和岑甯熙面面相觑。
這是她們仨分班前的同學,當初岑甯熙在教室裡分冰紅茶,賈建文還好聲好氣勸岑甯熙收下。
如今再想,說不準那時就有鬼。
“哦哦哦,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知道了!”蘇楠一拍腦袋,轉得飛快,“賈建文分班後和我一個班,我倆不熟,但總聽後排男生說,他有喜歡的人,是分班前班裡的女生。他還特别矯情地寫了一些黯然神傷的情話在筆記本上。”
“如果那家夥真喜歡你,一切都連上了!”蘇楠摸着下巴,覺得自己真是名偵探“柯楠”。
沈旭清扶着下巴,表情嚴肅,不緊不慢說道:“可你要說真是他,都暗戀那麼久,隻敢偷偷寫小作文。忽然來一出浪漫戲碼,相當可疑。”
“何況甯熙在學校裡挺受歡迎的,據說公衆号的那張照片都傳到别校去了。”她朝岑甯熙眨眨眼,“換個有點浪漫天賦,又見色起意的家夥又不是不行。”
蘇楠的兩個眉毛一上一下,彎成一個大大的S,繼續思考。
她問:“甯熙,你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嗎?最近有和誰接觸過?這可是你的事情,不是我倆的。”
一串問題可難住岑甯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