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怕醒不來，所以特意定了鬧鐘，到點了把我吵醒，他自己倒是還迷迷糊糊着。

我問他，“起床了嗎？”

“還早，可以再睡一會兒。”說着撈過薄毯把自己腦袋都蒙上。

我也跟着睡回籠覺，好不容易意識陷入模糊就要睡過去，江聞又倒反醒了過來，他站在床沿拉我的手腕骨，“起床了！”

我控訴他，“你不能這樣，剛剛我都讓你睡了，怎麼現在我要睡着了，你又讓我起。”

“剛剛我睡的時候你不是也躺着的！”

控訴被駁回。

我依舊負隅頑抗，直接掐着他的腰将他抱回床上，我埋頭在他的脖頸間，嗅他身上的味道。

“煩不煩？”他扯我的頭發，“大早上不要發騷行不行？”

“就發就發！”我将他撲在床上，按着他的腳，低頭親他的大腿内側。江聞這裡敏感得要命，不管是親還是摸，皮層之下肌理跳動的感官簡直讓人情欲叢生。

江聞受不住地将我拽起來，我要去親他，他躲開，“不要，你才剛剛親我大腿。”

“幹嘛？嫌棄自己腿啊？”

“浪得你。”他雙眼被惹得水霧朦胧的，伸了食指抵着我的額頭将我推離，“刷牙去。”

今天确實有事，我沒繼續樂此不疲地勾引他陪我堕落，起床收拾好，臨出發前扯着他按在車門前接了個薄荷味的吻。

接下來一直都是相關的圍讀、宣傳、首映會一些亂七八糟的行程，直到十月下旬才稍微空出了幾天時間。

江聞很怕熱，又是個易出汗體質，但冬天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體溫不高，時常嚷嚷着冷，夏天除了熱沒有讓他讨厭的點。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當然是不願意出門，因此我隻好拐着他回家看電影。縱然因為之前被我母親抓包的事情有陰影，但是也過去挺長一段時間了，沒有後續，他也放心很多。

27号這天我正陪着他看電影，我母親突然給我打來一通電話。

關于看什麼電影，江聞糾結了很久，最終選定了《尋夢環遊記》，他給我說，他很後悔沒有去電影院看這部電影。

我依言去找，然後準備看電影要喝的和小吃，一切準備就緒後，江聞問我，“你怎麼不問我看過為什麼還看？”

“不問，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

他有些好笑地說，“我帶着你去死你也去嗎？”

我反問，“你舍得？”

“那說不定的。”他拿過桌上我準備的酒水喝了一口，立刻皺眉，“酒？”

“嗯，我自己調的。”我擡手輕輕将他眉目間的褶皺撫平，就着他還端着的手喝了一口，“放心吧，沒有什麼度數的，和雞尾酒差不多。”

“說到這個，之前你給我發的照片，那些酒……都是你自己調的嗎？”他放下杯子，把沾上水珠的手放在我的脖子裡冰我。

我抓過他不安分的手，說道，“是啊，可惜你都沒有回複過我。怎麼？我調得不好嗎？”

江聞沉思，屏幕上已經開始劃過片頭，好半會兒，他擰着眉說，“我查過，你發給我的那個酒，叫什麼……First Love。”

我沒否認，隻輕聲哼了一聲，“嗯哼？”

他的眉頭依舊沒有放松的迹象，“我那時候真的挺不喜歡你的态度的，你發這樣的圖片給我，但是你偏偏整個人都……”他思索了一下，挑了個還算中性的詞彙，“漫不經心的。”

我開始在腦海中複盤當時的所有。

江聞繼續說，但卻是轉移話題，“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部電影嗎？電影中說，‘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可是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我也不相信人死後會去往另一個世界。所以我喜歡這部電影，有種……溫情又荒誕的感覺。”他說完，大概是覺得不太好意思，似乎是因為這觀點挺悖論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噢……你這個說法倒是讓我想起了一部捷克電影，同樣有着詭谲的美感和傳遞着令人深思的愛情觀。不過确實，電影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它告訴人們任何人甚至任何物種都可以相愛，同樣也告訴人們愛能抵萬難，可是它也說，愛無法隔山跨水，愛會被粗茶淡飯消磨，愛可以超越生離死别，愛比塵土還輕。”

江聞挑眉，“愛能抵萬難？挺好，我喜歡這個說法。”

我順勢問，“那你相信這個說法嗎？”

沒等到答案，因為正在這時，我母親打來電話。

我用手指比在嘴唇示意他安靜，然後按下電影靜音，接通了電話。

母親打電話給我是想叫我抽個空回家，說的是家中一個遠房親戚，也即我的長輩走了。

她要帶我去參加葬禮。

電影正演到小男孩遇到了他在亡靈世界早已被遺忘的家人，我想起這位長輩，突然覺得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了一把，說不上什麼感受，隻是有點兒悶悶的。

坦白說，我同這位長輩并沒有多大的交集，時至今日我甚至已經記不清他的相貌。唯一清晰的記憶就是源于幼時去到他家，他親手給我做了一個小馬紮，被我母親一同收拾帶來了聿都。雖然我之後的時光再也用不上，一直束之高閣。

打電話時我并沒有避諱江聞，他聽了個七七八八，我抱歉道，“對不起，我現在可能得回家。”

“回吧，抓緊，要收拾什麼東西嗎？”

“不用什麼，就是要去老家一趟，估計得兩三天吧。”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将那杯雞尾酒握在了手裡，怔怔地摸着杯壁，“時間不夠就請假。”

“再看吧。”我起身，又找了鑰匙給他，之前給過，但是他一直沒收，“你先拿着吧，這幾天我不在家，來幫我看看小金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