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平的兩端放置着不等價的生命，而讓一個人做出選擇。

他的選擇會是什麼？

是生命的數量嗎？是生命的價值嗎？

還是閉上雙眼，放棄做出選擇的權利，任由命運掌控？

“為什麼？”

針尖抵在喉結薄薄一層皮膚上，紮進去一個小小的凹陷。

“為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做？”

佩戴着黃綠貓眼石戒指的手緊攥住衣領。

啊，果然還是他戴着比較好看。

郎源有一瞬間的失神。

“因為我做出了選擇。”

他的心中早已不存在什麼天平。

早在他放下那枚金色徽章之時，正義女神就從他的身上收回了信仰。

或許還有餘燼殘存在心中，但那點微光注定不會成為燎原之火。

他曾經做出過一次選擇。

他在那個選擇中失去了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品嘗到了刻骨剜心之痛。

他不後悔。

但是，他不會再擁有那座天平。

“我選擇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拯救我想要拯救的人。”

郎源抓住祁柒抵在他脖頸的手，反制住他的行動。

“你，就是我唯一的選擇。”

在祁柒震驚的目光下，親手将那管液體推入汩汩流淌的血液之中。

系統：【NO！！！！！】

異變迅速開始。

裸露在外的皮膚可以清晰看到，青紫色的血管膨脹鼓起，有異樣的圓球狀生物在裡面遊走，排異反應格外激烈。

【他、他怎麼直接就打進去了？！】系統不敢置信。

【因為他是個瘋子。】

祁柒經過了最初的震驚，迅速調整狀态，将郎源從地闆扶起，拉扯着他龐大沉重的身軀，把他攙扶到沙發上平躺着。

抽屜裡放着的汗巾、酒精等物被祁柒拿出來，一遍遍給郎源擦拭身體、降低溫度。

他沒有用毛毯包裹住郎源的身體，隻是調高了壁爐的溫度，讓整個室内變得更加溫暖，同時有利于郎源排汗。

這些工作祁柒格外娴熟，好似已經做過百遍千遍，形成肌肉記憶似的。

“如果他能熬過這段發熱期……”祁柒幾乎是一刻也不閑着，似乎徹底放下對男人的敵意與偏見，為了他能夠順利轉化而努力。

【你怎麼會了解的如此詳細？】如果隻是繼承了記憶，實際操作也不會這麼熟練。系統甚至有點懷疑，祁柒是不是覺醒了它傳輸範圍以外的某些記憶？

【誰知道呢。】祁柒望着自己的手掌，輕笑一聲，【或許是……已經做過百遍千遍的東西，就算想不起來，身體也不會忘記吧。】

【原主嗎？他又不是研究員，會給誰做這樣的處理？】系統更加不解了。

【黑犬。】能讓祁柒想到的對象，也隻有他那群身體素質遠超正常人、忠心耿耿的部下們了。

作為聖鐵達尼号背後的管理者、海怪研究計劃的實際參與者，祁柒手下的直屬部隊一定和這個計劃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背後的勢力才會放心讓他一個無所依靠的家夥掌權。

郎源想得沒錯，這枚戒指不僅僅是祁柒通過兩人過去的聯系留給他的信物，更是祁柒掌權的關鍵物品。

上一個因為失去戒指而被下屬倒戈背刺的家夥，那悲慘至極的下場未嘗沒有兩人暗中的推波助瀾。

既如此，祁柒就更加不會重蹈覆轍。

将下屬的服從依托于一個冰冷的死物，這是何等愚蠢的行為！

黑犬的所有成員，或者說，成功挺過異化活下來的人，每一個，都是祁柒親手注射、照顧、最後蘇醒過來成為黑犬。

他敢把這枚戒指任由郎源帶走，當然是有把握的。

隻不過，這個傻東西，似乎擅自腦補他的“犧牲”，又自作主張跑回來。

真是……白費他的一番安排。

祁柒注視着男人因異化而變成鐵青色的皮膚，手指撥弄着被汗水打濕的碎發，竟然少見的讓系統品出一絲溫柔來。

溫柔？

這個黑深殘世界裡滿肚子壞水的祁柒？

系統不能理解，并大受震撼。

并不是指“溫柔”不應該出現在祁柒身上。

而是郎源竟然如此“輕易”就讓這個世界的祁柒卸下心防——

哪怕隻有一瞬間。

和人談戀愛還是太難了。

啊，親愛的星期五，你的星際霸總今天也在懷念單純的、隻有程序代碼的你。

在系統的每日一歎中，郎源逐漸恢複平靜。

他的身體依舊保持着人類的形态，四肢沒有出現異化，然而鐵青色的皮膚和光滑好似蛙類的觸感，又讓這個沉睡之中的男人增添了怪異感。

祁柒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隻能說，擁有足夠強大的靈魂，是這個世界的人存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在日複一日的磨練中，經受無數次來自生活的考驗，成就一顆鋼鐵般的心和鑽石般閃耀的靈魂——

然後招來災厄的觊觎，化作對方美味的口糧。

聽起來頗為諷刺。

但這也是來自生活的曆練之一。

“咚咚咚！”

“老闆！老闆！”

“大事不好了！”

祁柒并未斥責下屬的打擾，他像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給尚未蘇醒的郎源蓋上毛巾毯，讓人不會第一時間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