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說。”
來人既不是黑犬,也并非經理一類的高級管理,隻是一個普通人侍者。他原本整齊的領結散了一半,用發膠精心梳理的頭發也徹底淩亂,甚至于鞋子都跑丢了一隻——而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祁柒打開門就已經注意到,守在兩旁的黑犬一個也不在,作為障眼法的迷霧散開,所以才讓這人一路暢通找到這裡。
見到祁柒的瞬間,這名侍者先是被他暗綠色的眼眸吓到,等到祁柒開口後,才叫他戰戰兢兢的神經恢複了一些,開始彙報。
“龍家的宴會突然闖入了一些人,他們說……說您和龍家在做什麼秘密研究,還拿出了關鍵證據,現在正帶領一群人要去地下室!老闆,怎麼辦啊?”
祁柒用冰冷的眼光審視着這名滿臉焦急的侍者,直到他蒼白着臉,渾身冷汗,才慢悠悠道:“證據?有什麼證據,說來聽聽。”
祁柒不緊不慢的态度讓侍者生出幾分焦躁,可以看出他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更加藏不住事。
祁柒對于那所謂證據早已知曉,甚至可以說是他親手送給那群“異邦人”的把柄。
到目前為止,事件的進展尚在他的預測之内。
若說有什麼變數,便是眼前這個表面恭敬、眼珠子卻不停往他虛掩的房門内偷窺,還自以為不會被發現。
祁老闆面無表情。
誰會派他過來?
背後之人也未必想通過這個小小使者傳達什麼訊息或是辦成什麼事,單純想要……激怒他?
讓祁柒這枚即将被抛棄的棋子意識到,你已經孤立無援了,你的勢力、地位、多年的經營……隻要我們一個念頭,就會灰飛煙滅。
這名被幕後之人抛出作為棄子的家夥還在唾沫橫飛給祁柒描述宴會廳如何混亂、情況如何緊急,試圖引誘祁柒跟着他逃走。
或許在他心中,失去了黑犬這一大助力的祁老闆,本身就是個沒了牙齒和利爪的老虎,空有一身好看卻招人惦記的皮毛。
“您快做決定吧,保命要緊!”
祁柒的面上展露出一絲和煦的微笑,讓侍者以為自己成功說服了他。
然而下一秒,侍者被一隻蒼白的手扼住喉嚨。
“看來‘那位’比我想象中更要心急,甚至等不到‘最後時刻’就急着要出來……”
在侍者驚恐的面容下,另一隻手狀似溫柔地撫過他的後腦,手指一勾,一根拇指大小的紫色觸腕落在手心裡。
原本有着生動表情的侍者突然口吐白沫、兩眼一翻,被祁柒厭惡地松手扔在地上,四肢微微的抽搐。
那根紫色觸腕像一隻瘋狂的蠕蟲,被兩根白淨的手指捏着,拼死掙紮也無法逃離禁锢。
就在這時,原本平穩航行的輪船出現劇烈的震動,無數的尖叫聲、奔跑聲交織在一起,就連祁柒這裡也能感受到這緊張的氛圍。
“船長呢!船員呢!都死哪兒去了?”
“啊啊啊!我們的船到底怎麼了?”
“撞冰山了!”
“不是,是遇上了海上風暴!”
“我不要死!”
“不、不、别吃我,啊——”
“怪物!有怪物!”
“救命啊!!!”
因為剛才的颠簸、一頭撞在牆壁上的侍者醒了。
他睜開迷茫的雙眼,耳邊充斥着刺耳的尖叫聲,和血肉被紮穿、爆開的陌生的聲音,不知為何,讓他隐約有些恐懼。
我怎麼會在這裡?
發生了何事?
他的頭頂出現一聲熟悉的冷笑,正是讓他神經一緊的大老闆。
還沒等侍者條件反射說出“祁老闆好”,就見這位一個眼神都不曾給予過他的大老闆意味深長道:“災厄降臨了。”
?
侍者的大腦更加混亂了。
雖然沒有得到注視,侍者卻莫名覺得,祁柒是在和他說話。
他說:“跑吧,藏起來,不要被任何人、或者非人發現。”
“或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你還能活着。”
遲鈍的大腦依舊沒能整理出祁老闆話語的含義。
但身體先一步感知到、并立刻做出反應。
雙腿邁開、奔跑,頭也不回地。
直到劇烈的喘息聲響徹腦海。
直到肺部撕裂一般的疼痛。
侍者躲進一個隐蔽的角落,捂着嘴,屏住呼吸,聽着外面仿佛蛇類爬行一樣的聲音,心髒咚咚跳個不停。
他的大腦緩緩浮出一個問号。
他,真的能夠在這場災厄之中活下去嗎?
……
放走了侍者,祁柒垂下眼眸,一抹綠色停留在黑犬值守的位置,閉眼,再睜開。
綠色已然消失。
祁柒回到房間裡。
方才的震動讓屋内的家具擺設發生了些許移動,包括那個躺在地毯上被堪堪蓋住的倒黴男人,此刻正倒在那巨大的扶手椅下面。
看上去快要沒命了。
祁柒:“……”
他扶起椅子、把人拖出來。
除了頭頂多出一個大包以外,看起來沒有任何外傷。
祁柒摸了摸他的皮膚,體溫已經降到和冷血動物差不多的溫度,冰冰涼涼的,觸手溫潤。
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不是也……
墨色瞳孔中緩緩浮現碧綠,祁柒沒有讓系統捕捉到這一瞬間産生的、單身中年老男人神秘幻想。
“……就是這裡!”
門外,羅詠志等人渾身狼狽,帶領着龍家兄妹和一群賓客逃到祁柒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