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身體忽然失去呼吸,無力地癱軟在地,五條悟像是早有預料般輕柔地接住,
“傑。”
他語氣笃定地命令,
“回來。”
“……”
我憑什麼聽你的。
而且——黑發的亡魂站在一旁,感受着靈魂四周多出來的磅礴咒力,以及和五條悟之間若隐若現的聯系,憤憤地咬着牙——這種話是随便能說的嗎!?
好在五條悟還算收斂,在那道聯系穩定後,就停止了咒力的輸出,隻是這樣一來,夏油傑的方向也暴露無遺。
六眼神子歪着頭,對着黑發亡魂眨了眨那雙瑰麗的眸子,
“傑真的不理我了嗎?”
他的眼眶變得通紅,夏油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有晶瑩的淚滴順着他的臉頰滴落,那道清澈的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
“傑又要抛下我了,是嗎?”
“……”
黑發亡魂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他死死地盯着五條悟,深吸一口氣,鑽回傀儡裡,
“你是笨蛋嗎!”
夏油傑咬牙切齒,
“是超級無敵大笨蛋吧!這種詛咒别人也詛咒自己的話怎麼能随便亂說!”
他無視五條悟臉上剛露出的一點驚喜神色,用力捏住對方的臉,
“我要是變成咒靈被困在現世了誰來救你!”
“球(救)……唔(我)?”
五條悟沒有掙紮,含糊不清地反問,
“違森莫唆似酒窩?”
——啊,對,悟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回來現世,以為他隻是希望找回自己的身體呢。
夏油傑觸電般收回手,看着一邊呼痛一邊揉臉,還一直用可憐的眼神望向他的五條悟,努力地深呼吸,想要平複心情。
然而,那句話卻一直回蕩着——溫柔的,缱绻的,帶着悲傷,卻又無比堅定的。
“我愛你。”
五條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是在腦海,而是在面前。
他沒有用反轉術式,任憑被揉捏出的紅痕留在臉上,那雙漂亮極了的眼睛看着面前人呆愣的面龐,透過仿色的藍玻璃珠,凝望其中金棕色的純澈琥珀,
“傑,我愛你。”
“……”
夏油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試圖用牙制止,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顫,連聲音都沒能逃脫,
“我、我知道了。”
顯而易見地,這樣的回答并不能滿足六眼神子,
“嗯,那傑愛我嗎?”
沒有等夏油傑回答,他就自己細數起來,
“傑很愛我的,傑從高專的時候就開始愛我了。願意教我那麼多我不懂的事情,包容我的脾氣,總是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現在還為了救我,從地獄中逃離——所以傑非常愛我,對嗎?”
說到最後,幾乎是祈求的語氣。
世界靜默着,空氣也不敢出聲,所有的一切都在聆聽,聆聽五條悟的祈求,祈求夏油傑承認——他愛他。
夏油傑停止了顫抖。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從鼻腔送出,在心中默數十下,對十年前的自己道歉。
抱歉,17歲的夏油傑,我沒辦法再獨自逃跑了。
然後,27歲的夏油傑,擁抱了28歲的五條悟。
“對。”
他緊緊地攀附着六眼神子的脊背,力道大得像是要拽着對方一起墜落,
“我愛你。”
……
稍等一下。
“你是變态嗎五條悟!”
夏油傑驚恐地推拒着,
“為什麼對着自己的臉都能親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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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很想專心開車,但做不到。
他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地從鏡子中瞥見兩位學長的情況——夏油傑的嘴唇有點紅腫,臉色也不太好,靠窗坐着,一副完全不想理五條悟的樣子,而五條悟居然很開心。
或者說,開心得有點過頭?
往日裡最常見狀态就是面無表情的六眼神子,此刻嘴角勾起明顯的上揚弧度,哼唱着不知名的輕快曲調,身邊的空氣甜蜜極了,仿佛在盛開一朵朵小花,他噼裡啪啦地在手機上打着字,好像在給很多人發送信息。
“……那個。”
伊地知有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們是回咒高嗎?”
五條悟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隻說了來接人的地址,而他剛才因為兩人之間有些詭異的氛圍也沒敢問去哪。
“是。”
“不是。”
同時響起的兩道聲音,回答卻并不一樣。
五條悟挑眉,
“傑不回咒高嗎?”
“去醫院找伏黑甚爾。”
上次分别的時候伏黑甚爾說過,因為伏黑惠每周末都會去醫院探望姐姐,所以他也幹脆除了調查以外,沒事就待在醫院中——反正五條悟給伏黑津美紀安排的病房裡常年隻有她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麼吵鬧煩心的事情。
而關于這個詛咒,夏油傑有一些考量,
“也該把伏黑津美紀的詛咒解開了。”
“唔……”
五條悟摸摸下巴,
“但是這樣的話,惠可能就不願意來咒高上學了。”
年少的十影本來就沒打算當咒術師,即使知道自己的術式對于禅院家來說有多麼的難得一見,但他讨厭咒術界,隻希望和姐姐過着平靜的生活,五條悟也尊重他的選擇。
如果不是伏黑津美紀突然被詛咒,伏黑惠也絕不會想到要聯系五條悟,說自己希望成為咒術師。
“……悟。”
夏油傑無奈地提醒,
“解除詛咒之後,伏黑津美紀也會變成咒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