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目光落在上面停了幾秒。
林溫年表情沒有波動,耳尖慢慢紅了。他強裝自然上前準備把幾盤東西端出去偷偷處理掉。
被裴述攔下。
林溫年以為裴述會說點别的什麼,畢竟是他的廚房,場面十分難看。
但裴述什麼也沒說,他側過頭,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受傷了麼?”
“沒有。”林溫年搖頭,順道為自己解釋:“今天,有點小失誤。”
林溫年說完,裴述目光沒有轉開,他垂下眼,移到林溫年手上,而後是所有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确定沒有傷口,才收回視線。
裴述沒再說話,随手扯下紙巾,擦掉林溫年臉上的髒污,在嘴唇靠近下巴的位置。
林溫年壓根沒注意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鍋裡那團黑漆漆的東西,直到指尖的溫度隔着紙巾傳遞到皮膚上才緩過神。
林溫年下意識伸手接住輕輕擦過下巴的紙巾。
裴述把鍋裡黑乎乎的東西倒進垃圾桶,又将袖口挽起,接水刷鍋。
裴述畢業後獨居到現在,這些廚房基礎技能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刷幹淨後,他問:“晚上打算做什麼?”
林溫年報了幾個簡單的菜名,是入門級别,适合新手學。
不過需要有經驗的人在旁邊看着,預防犯一些很小的錯誤。
林溫年顯然沒想到這,裴述又問:“想學還是想吃?”
“想學。”林溫年坦誠道:“這幾道菜好做。”
裴述沖洗完把鍋放回原位:“這些以後有時間我教你,今晚想吃什麼?”
林溫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身邊的人沒出聲,裴述側目:“吃過了?”
“還沒。”林溫年明白裴述的意思,但一連好幾天蹭飯還沒還上的不好意思從心底漫上來:“沒事,我自己下面,你去休息吧。”
裴述隻說:“我晚飯也沒吃。”
“……”
裴述把剩下的菜重新處理一遍,冰箱裡還有些存貨,他一并拿出來,打算做點清淡的。
晚上重油鹽,不利于消化。
林溫年背對着他,把用過的碗筷放在洗碗池裡清洗。
他腦袋垂着,肩背微微弓着,看不清表情,後背清瘦。
來之後吃了他好幾天的飯,沒有一點成效,下巴抵上去隻能感受到硌人的骨骼。
裴述思緒停到這,輕輕撚了下指尖。
林溫年從那天去過醫院後,堅持抹藥,後腰在慢慢恢複,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開始隐隐作痛。
幾個碗洗完,他還沒來得及擦幹手,下意識用手背抵了下後腰。
很細微的動作,停留時間也很短。
被裴述餘光捕捉到。
“腰怎麼樣?”裴述聲音混在翻炒聲中,但林溫年聽得很清楚。
他剛按過,沒多大作用,打算洗完澡回房間網購一個按摩器。
按摩器的廣告近期頻繁出現在手機各個頁面,吹得天花亂墜。
放在以前林溫年基本不會看,但現在現實不允許他跳過。
“還好。”林溫年扯下紙巾擦幹淨手指間殘留的水,深秋直接接觸冷水已經有了深刻的冷意,骨節被淋得微微發紅:“有時會疼,大部分時間沒有感覺。”
裴述記起林溫年來看病那天提到過的項目:“還剩兩個星期?”
“什麼?”林溫年沒反應過來。
裴述簡短解釋:“項目。”
林溫年:“差不多。”
林溫年收拾完,打算給裴述打下手,畢竟剛才應該是他洗鍋。
鍋裡的東西已經炒出香味,和垃圾桶裡黑漆漆且一股糊味的天差地别。
林溫年決定以後有時間去報個班,總是吃外賣對身體也不好。
他開口問裴述:“需要幫忙嗎。”仔細琢磨了下,丢掉切菜炒菜好像還有一項不用技術就能做:“我能洗菜。”
裴述沒說可以還是不可以,視線短暫瞥了一眼,隻吐出兩個字:“圍裙。”
林溫年這才想起來,裴述平常用的圍裙還穿在身上,他立馬解開結,把圍裙脫下來遞過去。
裴述手上全是水,沒接,微微低下頭。
林溫年愣了愣,才明白什麼意思,把圍裙上面的細繩挂在裴述脖頸間。
裴述擡起頭,自然地轉過身:“手不太方便,能不能幫忙系上。”
“好。”林溫年應了聲。
插曲過後。
話題重新回到腰傷上。
“如果最近有時間,建議你去醫院複查。”裴述說到這,頓了頓:“你目前工作強度太大,不利于恢複。”
林溫年在醫生面前隻有絕對的遵從。
不過此時此刻,身份轉變使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林溫年點頭:“等這周結束,周末去。”
林母睡覺前給林溫年打了一通電話。
“最近怎麼樣?在那邊還算适應嗎?”林母問:“工作量大不?”
林溫年在北城生活四五年,林母在林溫年調職第二天查過,兩地差異大,不論是飲食生活天氣。
林母怕林溫年忽然離開熟悉的環境,生活不便。
林溫年笑了笑:“還好。”
林溫年把出來租房子的事告訴林母,為了避免擔心,省略了一部分内容。
打的視頻電話,林溫年順便給她看了下房間大緻布局。
“看着是挺好。”林母問:“離公司多遠?”
林溫年說:“幾分鐘。”
“聽說公司在市中心。”林母驚訝:“市中心還有這麼好的房子出租?”
林溫年已經洗完澡,他倚在床頭,頭發散在肩膀,腰後墊了小抱枕。
暖光燈柔和了面孔,他嗯了聲,唇角淺淡笑意讓他更加溫和。
對于租房這件事,林溫年從頭到尾沒有多想,那天保安的話讓他心底有了點漣漪。
他笑:“可能是我運氣好。”
這話說完,門被敲響。
裴述的聲音隔着門闆,悶悶地傳進來:“睡了麼?”
“沒有。”林溫年動作停頓,擡眼看向門的方向:“裴醫生有事?”
“嗯。”裴述手裡提着東西,目光沉靜,站在門外擋住大半光線:“方便出來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