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濁酒香。
皇帝今日高興,便與衆臣多飲了幾杯。
可到底上了年紀,不比從前,雖興緻未盡,也隻能止于微醺。
笙歌漸起,皇帝倚在憑幾上欣賞起舞樂,底下的人也放松下來,交杯換盞,一片和樂。
幾位皇子坐于前,對面是大将軍沈翾、禦史大夫周印和其他幾位朝中重臣。
幾黨素來明争暗鬥,但這會兒面上至少兄友弟恭,甚是和諧。
三皇子和六皇子那邊敬酒之人不斷,沈翾這邊自然也不清淨。
“大将軍,世子,下官敬二位!祝二位……”
“祝二位百年好合!”
“恭喜将軍……”
誰說武将都是粗人,這不比那些滿嘴禮義廉恥的文官風雅多了!
甚有品味嘛!
葉川遙雖與這些人不熟,但今日畢竟是跟着沈翾來的,自然不好對來人熟視無睹。
且人家對他們祝福頗多,他自是心中感激,便隻好淺笑颔首,禮貌相迎。
笑得嘴角都快僵了。
偏偏這些人還總是時不時拿眼角偷瞄他,害得他想偷懶都不成。
後來還是沈翾問他:“累不累?”
見大家都看着,葉川遙索性端起矯情勁:“翾哥哥,我餓了。”
沈翾看向葉川遙面前幾乎未動的餐食:“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葉川遙搖搖頭,輕歎:“一個人吃沒意思。”
“……”
幾個五大三粗的武将瞪大眼互相看看,忙道:“那,那下官不打擾二位了,告退,告退。”
一邊轉身,一邊暗自腹诽。
連用飯都得陪着,大将軍對世子的寵愛果然不假!
葉川遙餓了半天,這會兒閑下來,終于能好好吃點東西。
可剛嘗了沒幾口,便放下筷子,湊到沈翾耳邊道:“這禦膳房的東西,還不如咱們府上的小廚房做得好呢!”
沈翾偏頭看過去,嘴角帶上淺笑。
“你若吃不慣,等回去再讓他們給你做些宵夜。”
葉川遙欣然一笑:“好啊,那我要喝山雞湯。”
“還有蜂蜜乳酪!”
“好。”沈翾笑着道。
季岩被一群文官念得頭疼,逮着機會趕緊跑到對面去尋葉川遙。
“阿遙,我還是喜歡跟你待在一起,這些老臣滿嘴的大道理,甚是無趣!”
葉川遙無奈哼笑:“你這是跑到我這裡來躲清閑了?”
季岩咧嘴笑笑:“好兄弟自然要患難與共,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葉川遙:“行吧,那我敬殿下一杯!”
“好啊,來阿遙,幹杯!”
沈翾看向季岩,不冷不熱道:“五殿下已及冠,是該多用心朝堂之事。”
季岩給自己倒了酒,潇灑飲盡,笑得不以為意:“朝堂之上有你們不就行了,哪裡用得着我?”
“我啊,還是做我的閑散王爺,自在逍遙!”
葉川遙突然想起什麼,往季岩身側靠了靠,壓低聲音問:“你前幾日給我的信裡說,戶部侍郎之位已被季寒的人補上了?”
季岩嗯了聲:“如今戶部大半都在季寒手裡,國公爺複職之後怕是不容易,得提前有個準備。”
葉川遙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明日國公府解封,可有需要幫忙的?”
葉川遙笑道:“有啊,殿下的銀票可以再多來點!”
“得了吧你,”季寒哼笑,“有大将軍在,你還用得着我那點銀子?”
他湊近葉川遙耳邊:“你還不知道吧,沈翾的母家可是江州首富。”
“如今的陸家當家人陸錦,正是沈翾的親姨母!”
葉川遙眸色一驚。
江州首富?
怪不得錦夫人如此與衆不同,當真是女中豪傑!
“看來回去之後得對陸清玖好一點。”
兩人嘻嘻哈哈鬧着,沈翾也不打擾,兀自在一旁慢酌輕飲。
不多時,兵部尚書韓策拽着一名年輕男子上前。
男子似有些不願,幾番掙脫卻未得逞,還被韓策怒斥一通。
二人推推搡搡來到沈翾和葉川遙面前。
“大将軍,世子。”
葉川遙莞爾朝來人略一颔首:“韓大人。”
韓策掌管兵部,武将出身,身材魁梧,整個人不怒自威。
可這會兒臉上卻賠着笑,聲音也甚是和順。
“犬子莽撞,先前驚擾了世子,還請世子莫要放在心上啊!”
“老夫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保證,絕不會再犯!”
韓策說着拍向身旁之人:“還不快給世子賠罪!”
原來是他。
韓策這麼一說,葉川遙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
韓奇,之前去莊子上,說要把他接到府裡的幾人之一。
不過此人言行還算端正,不曾于他有辱。
當日示愛不成,也不曾惱羞成怒。
“韓大人言重了。”
葉川遙溫和一笑:“韓公子不過一時玩笑罷了,我早就忘了,大人不必介懷。”
“才不是玩笑!”韓奇突然道,“當日所言,句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