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南城機場。
托運完行李,程寅一手拎着萬朵的小背包,一手牽着萬朵,和剛趕到的季明珠打招呼,似乎早就知道季明珠和他們同一航班。
萬朵也沒讓自己訝異太久,神色如常地點頭示意。
之後三人一起往安檢口走。
季明珠跟在程寅另一邊,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盯了好久,眼神轉向别處。
回北城的人很多,連頭頭艙的安檢都排了隊。
三人排了一會兒隊,季明珠說熱,脫外套的時候讓程寅幫忙拿包。
程寅隻得松開萬朵,接過她的香奈兒小羊皮包。
之後季明珠抱着她的香奈兒外套,和萬朵說着話,似乎完全忘了拿回包一事。
程寅便跟在兩個女人身後,一手拿一個包,兩個女人的包。
“想不到你們工作這麼危險,簡直是拿生命在工作,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别的工作?”季明珠問萬朵。
不待萬朵張嘴,季明珠又回身問向程寅:“你說讓萬朵來沐光工作怎麼樣?”
問這話的時候她故意靠近程寅一步,剛好插在兩人中間。
萬朵回頭,隔着季明珠看向程寅。
程寅也在看萬朵,四目相對,他沒說話,隻是漆黑眼眸裡乍起一束光亮,一刹如花火。
萬朵看到了。
季明珠也看到了,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用說什麼,說什麼都沒用。
他顯然是贊成季明珠的。
萬朵收回視線,心情像墜了鉛塊似的一路往下掉。
到了安檢口,排在最前面的萬朵動作遲緩地張開雙臂,轉身,聽見工作人員說好了,機械地走到一旁。
季明珠随後站過來,和她一起等程寅,又撿起剛剛的話題。
“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輕松的崗位,隻要每天上班打個卡,工資比你現在隻多不少。”
這不就是當花瓶?
萬朵看着季明珠特意打扮的精緻的臉,覺得自己該笑一下,扯了扯嘴角,問:“你就不怕我真去了北城?”
季明珠目不轉睛盯着萬朵,微微訝異。這話說得隐誨,卻和挑明無異。看來萬朵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和順好拿捏。
不過,即便有些小聰明,她也不放在心上。
從留學時再見到程寅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他了。這麼多年,世人皆知她喜歡他,沒必要遮掩。
再者,她對自己十分有信心,相信自己不會輸給任何人。
她掃了一眼萬朵頭上滑稽的白紗布和紗布邊緣青腫的額頭,輕笑一聲。
要是萬朵處處比她強,也就死心了,認命了。
可她就是一個不出名的戲子,還不如公司裡十八線小演員有名氣,除了一張臉着實漂亮,其它地方,都不如她季明珠,也配不上程寅。
當初程寅選擇萬朵是為了做給吳家人看,但現在他已經是久誠的總經理,不用再看吳家人臉色。
原來她以為,重新拿回久誠,他就會立刻和萬朵離婚,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還警告她說,萬朵是他太太,言語之間對她處處維護。
也許是距離産生美吧。
所以,她希望萬朵去北城。隻有把她和萬朵放在一起,才更能清楚地一較高低。
到時候,瞎子都能看出誰才配得上他。
而程寅,不瞎。
“我季明珠,還沒怕過誰。”不僅不怕,此刻挑明之後,反倒激起了她的勝負欲。
萬朵看向剛剛通過安檢門的程寅,平靜說:“謝謝你的邀請,但我不會去北城。”
“怎麼,不敢?”她挑釁。
萬朵笑笑,看向季明珠,“聽說季小姐是學建築出身,為什麼選擇到娛樂公司工作?”
季明珠沒說話,目光投向程寅。
答案不言而喻。
随着她的目光,萬朵也看向程寅,極輕地歎了句:“可惜了。”
此時的男人張開修長雙臂,負責安檢的姑娘低着頭搜查他的窄腰長腿和鞋口,動作嚴謹又專業。
可在卻檢查結束時,卻因為程寅低眉的一句“謝謝”而紅了臉。
季明珠見了,冷眼盯着那姑娘,萬朵卻表情淡然。
程寅根本沒看見那姑娘臉紅,擡頭看向萬朵。他薄唇微動剛要說什麼,放在安檢盒子裡的手機響了。于是一手拿起兩個女人的包,一手拿起手機接聽。
兩個女人的話題也就此結束,跟着他一起往登機口走。
季明珠踩着六寸高跟鞋,風姿綽約地走他旁邊。
萬朵慢他一步,像是兩人小跟班。
等程寅結束電話,萬朵叫住他,剛好停在一家咖啡店門口。
程寅以為她想喝咖啡,笑了笑,“這家咖啡你上次喝過,不好喝,我帶去另外一家。”
經他提醒,萬朵才想起來,這家咖啡店和出發大廳的那家是同一個品牌。
那天,她被一杯又苦又澀的冰美式為難得不知怎麼辦,還是他接過去,幫她免去了浪費食物的罪惡感。
就是那一天,他們領了證。
“拐角那頭有家咖啡店不錯,”季明珠說,“還可以挑選咖啡豆,不如去那家?”
程寅聽完又看萬朵,顯然在征求她意見。
可萬朵根本不愛喝什麼咖啡,她的水杯裡永遠是自制的潤喉橙子水。
她搖搖頭。
“剛剛我問季小姐為什麼會選擇到沐光工作,現在我想問你,你在萬朝順風順水,為什麼選擇回久誠?”
程寅一頓,“怎麼問這個?”
萬朵:“我不喜歡你去久誠,很不喜歡,你在久誠肯定不如在萬朝得心應手,他們不聽你的話,還背着你使壞,那種感覺就好像放你去了狼窩。”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萬朝和久誠,一個南城,一個北城。他去了久誠,來南城的機會更少,和她相處的時間也更少。相反的,他和季家的關系會更緊密。
這個原因當着季明珠的面,萬朵實在說不出口。她皺着眉頭,把擔憂慮清清楚楚寫在臉上。
程寅笑:“你聽誰說的?”
“那天在車上,聽你和小姑父聊天,猜到的。”
“放心,我不是羊。”更害怕的人不是他。
并非誰是狼的問題,而是……
萬朵繼續問:“如果,我就是不讓你去呢?”
程寅斂了笑,蹙眉。
“你就當作有人拿槍指着你,要你在自己的生命和久誠之間做選擇,你還非要去久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