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走鐘向晚和羅育翔後,程寅和萬朵回了西山别墅。
徐姨煮的雲吞面,兩人都沒什麼食欲,各吃了一小碗,還沒徐姨一個人吃得多。
程寅吃完就上樓休息去了,萬朵陪着徐姨收拾完廚房才上樓。
卧室裡沒開燈,光線昏暗。窗戶半開,夜風吹得紗簾曳地晃動。程寅躺在床上,一動沒動。
萬朵知道他沒睡。
雖然不懂商業運作,她也知道爺爺去逝後,董事長位置空缺,總要有人來擔。
今天在追悼會上,不少人在議論久誠今後的發展。
程家大伯從政,不可能從商。程思危被一個總經理折磨得差點兒撂挑子不幹,也不可能去當董事長,剩下的,隻有程寅了。
程寅現在雖無任何職務,但很明顯,所有人包括程家自己人,都把他當成久誠的新一任掌舵人來看待的。
葬禮結束後,程寅大伯喊住程寅,讓他仔細想想,如果他拒絕,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好好對待久誠。
久誠和她,總要選一個。
“過來,”安靜的房間裡,程寅的聲音很輕:“讓我抱抱。”
萬朵依言走過去,坐到床沿,他從被子裡伸出胳膊,圈住她的腰。
“請了幾天的假?”他問。
“一周。”
程寅有些訝異,“高團長可真慷慨。”
“團裡不缺小丫鬟。”還有提燈小宮女。
程寅沒再說話,往裡面挪了挪,把她拉進自己懷裡。
“你不會一直扮丫鬟的,你這輩子,注定是公主命。”
萬朵抱着程寅,無聲地笑。
丫鬟公主都無所謂,有昆曲和他,足矣。
“想去哪兒玩?”程寅輕聲問:“趁我這兩天有時間,帶你逛逛。”
萬朵擡頭,趴在他身上驚訝看他,“你決定了?”
“決定什麼?”
“你打算重新回久誠了?”
他沒說話,久久地凝視她。
這便是默認。
萬朵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沒料到這個過程。還以為在她和久誠之間,他要為難糾結一陣子,甚至還打算做出自我犧牲的樣子,大度地勸他選擇久誠。
連說辭都想好了,爺爺送給他們那麼一份特殊的珍貴禮物,他們也不能讓爺爺畢生的心血後繼無人。
她是支持他的,可他都沒有絲毫糾結。
嗯……有點不開心。
“說,久誠和我,你選誰?”她悶悶不樂地質問,好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沒見過她這樣,程寅“噗嗤”一聲笑出來。
“為什麼要選?”他問:“就不能都要嗎?”
“……不能。”
“那怎麼辦,你和久誠,我都要。”
“……你也太貪心了!”萬朵感歎着,後腦忽然被他大手覆住。
他把她壓向自己,親了親,又把她重新按進懷裡,緊緊抱住。
“放心,這回我絕對不讓你有機會再跑,我吃過大虧,絕對長記性。”
“你不會又要把我關起來吧?”她的手玩着他胸口的扣子。
“你長着腿,關能關多久?”程寅說:“你等着看吧,我要讓你自己舍不得離開我。”
萬朵笑,不用等着看,現在就已經舍不得了。
兩個人挨着躺了一會兒,看天色一點一點黯淡,到伸手不見五指。要分開了,這種安靜的時光對兩人來說都彌足珍貴,每一秒都想掰成兩瓣過。
程寅的手機響了,他打開台燈坐起來。接完電話,看見萬朵盯着櫃子上方方正正的禮物盒子看。
這盒子前天被他丢在牆邊櫃子上,就再沒動過。如果不是萬朵好奇,他可能不會再關注。
“還想要那塊瑪麗·安托瓦内特嗎?”他用下巴點了點那個盒子。
萬朵看向程寅,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知道裡面是什麼?”
程寅點頭:“隻有這個禮物,我才不會拒絕。”
萬朵跑到櫃邊,三兩下拆掉包裝紙,打開一看,果然是那塊黑色的瑪麗·安托瓦内特腕表。
她酸溜溜說:“你們還挺了解彼此的嘛。”
程寅瞅了她一會兒,把電話扔到床上,笑着從她身後抱住她。
“認識你之前,我從來不過生日,也不收生日禮物,他們都知道。她讓你幫忙轉交生日禮物,就是想把這塊表還我。”
對于季明珠和程寅這種堪比商戰的彎彎繞繞,萬朵似懂非懂,不想較真,她更關心的是——
“你當初為什麼把這塊表給季明珠?”
程寅極輕地歎息一聲。
其實在送人的那一刻,這塊表對于他就沒了任何意義。收回來,也隻是不想讓季明珠拿着曾經屬于他的東西。
萬朵對這些奢侈品從不上心,送她更貴的手表都沒帶,當時就沒多想。
“要是我當時知道你那麼喜歡這塊表,絕對不會給她。”
“不是喜歡,是在意,”萬朵糾正:“因為你在意,我才在意。”季明珠也才會在意。
他勾起唇角,眼中柔光四溢:“在意還敢偷偷給我換表帶?”
萬朵立刻狡辯:“因為在意,所以才偷偷換表帶,要不然我可能就直接丢了。”
程寅被她的急智說服:“好了,知道了,以後除了久誠,我隻在意你。”
第二天,程寅帶着萬朵回了市區的家。這個家久不住人,落了一層灰。
反正萬朵無事,趁程寅去久誠臨時處理事情,在家打掃衛生。
之後兩天,兩人一起去北城的幾個著名景點走了一遍,每天的步數都在兩萬步以上。
程寅怕萬朵腰受不了,每走一段路都強迫她坐下休息,隻是萬朵玩在興緻上幾番不肯。這麼玩了兩天,程寅發現萬朵的腰确實比以前好了許多。
因為這樣,到了周五晚上,程寅給萬朵買好了機票,讓她回南城準備周六的理療。
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萬朵不想走,提議取消或推遲這次理療,等過了周末再回南城。
程寅不同意,怕斷了療程影響恢複。
道理講了一籮筐,小姑娘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還說大不了跟高團長再請幾天假。
程寅無奈,哄她:“你不回去,怎麼給我換大鑽戒?”
“……”萬朵眨了眨眼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摟住他脖子,言笑晏晏:“我不回去上班,也能給你換大鑽戒。”
程寅隻得拿出殺手锏:“其實這次生日,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在南城。”
萬朵怔了怔,“什麼禮物?”
“等你明天回到南城自己看,保準你喜歡。不過要過了明天,這禮物我可就不送了。”
“什麼禮物?”她又問。
程寅當然不肯告訴她,被她纏得緊了,就把她壓在身下好好教訓了一回。
他早就想要,隻是這兩天回來她都累得倒床就睡。他心疼,就沒折騰她。
今天回來的早,正好把這兩天的都補了回來。
萬朵以為撒撒嬌就能讓程寅招供,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有那麼多花樣,最後服軟投降的反而是她。
第二天,程寅送萬朵去機場。
這兩天出去玩,他都穿得很休閑,遠遠看上去像個大學生。
今天他換回了熨燙闆正的襯衫,還帶了筆記本電腦在車上,萬朵知道,他長達兩月的休假,在送她離開機場的那一刻結束。
分别的時候,他抱着她不放手。萬朵就笑,趕她走的是他,不放手的也是他。
他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兒,在上面印下一吻。
“周末要是我脫不開身,你來北城好不好?”他問得很溫柔,聽在萬朵耳裡有央求的意味。
她知道他這麼問,就是預料到他接下來一周會忙到起飛。
細數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有如偷來的歡愉,短暫飛快,又記憶深刻。
萬朵眼眶發熱,努力笑笑,“周末通常都有演出。”
“如果你不給劇團當丫鬟,就來給我當公主吧?”
萬朵眼中含淚,笑着點頭,“好。”
程寅得了承諾,親了又親,終于放開她。
萬朵過了安檢,朝還在原地看她的男人笑着揮了揮手。
從這一刻起,各回各的賽道,希望有一天,頂峰相見。
她擦掉眼淚,轉身離開。
候機的時侯,萬朵翻開程寅的朋友圈,果然又多了一條。
是她昨天參觀北城皇家宮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