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之上衆生平等，自身之下階級分明。标準實在是靈活又透明。

“既然如此，又何必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風臨宸神色自若，無視了風琅玄的指責，反而很是開心，“這樣才對。很久沒有聽到你這麼伶牙俐齒地和我說話了。先前你裝得太乖了，還真讓我有些不習慣。”

他伸手挑起一旁疊得整齊的衣袍，“琅玄，聽哥哥的話，幫我完成這個儀式。”

說這些話時，他語氣和表情都變得溫柔起來，但目光仍是陰鸷的、專注的，仿佛一條蟄伏已久、蓄勢待發的毒蛇，渾身散發出一種冰冷陰寒的氣息。

風琅玄想起方才掰開他手腕子時的觸感，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他皮膚不尋常的溫度，冷得瘆人。

“你……既然那麼了解我，怎麼會不清楚我的選擇？”她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但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先前是因為風臨宸警覺地抹去了所有痕迹，她隻身一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着手調查，都沒有多少進展。

如今她得知了前因後果，卻依舊無能為力。

可無論她再怎麼茫然無措、崩潰悲戚，都沒有人能再幫助她了。

過去的時光裡，她是被養在暖房裡的花。由于她術法上的天賦，周圍的人既希望她強大優秀，又希望她純粹幼稚、愚鈍無知，希冀着她可以成為一個好控制的工具、一個最完美的溝通神靈的媒介，将願景傳達，為蕭梁帶回久違的榮光。這是她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可是，因為被圈養的太好，沒有卷入過任何紛争，所以權勢未能侵蝕她，而她也同樣沒能長出堅固的羽翼。

她是如此懦弱愚蠢，就像一條離水的魚，遇到危險時，再怎麼竭力地掙紮，都顯得那樣弱小可笑。

在所有遮風擋雨的依靠消失後，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勢力去抗衡風臨宸，尤其是如今擁有非人力量的風臨宸。

不同于曾經在北燕時真實可見的敵人，眼下她要面對的，是風臨宸身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神秘未知。

他和喬複都做了什麼，從所謂的神靈那裡得到了什麼……她一概不清楚。

籌謀策劃了一切的喬複被過河拆橋，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些邪門歪道，他一死，解決問題的辦法更是無從得知。

蕭梁的皇權争鬥制衡，每一個人的妄想與渴求交織，無人在意的暗影裡，培養出這樣一個風臨宸。他韬光養晦，卻又暗自野蠻生長，等到這頭兇獸展露出危險一面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再壓制。那些自以為是、胸有成竹的馴獸者們，全部葬身在兇獸口中。

而現在，風臨宸還在逼迫她再一次舉行儀式。

他湊近風琅玄，視線牢牢鎖定着她的臉，瞳仁中桎梏着她細小的影子，他柔聲道：“琅玄，就這一次，答應我好嗎？隻要你答應，以後我再也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風琅玄沒說話，她露出一個笑容，冷淡又充滿諷刺意味。

他撚着她的發絲，姿态親昵，無奈道：“你不是說，要替常俞曦補償我，平息我的恨意？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因為我也不是好人。你幼時軟弱無能，又出身低賤，受罪也是你的活該。我為什麼要在乎你曾經過得如何？又憑什麼要補償你？”風琅玄一字一字咬得清楚，将方才風臨宸所說的話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