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宸的面上溢出邪獰和惱怒，又很快平複下去，“看來，你還在任性，還沒有認清現狀。”

不意外她會拒絕，他搖了搖頭，轉身信步閑庭地回到那居高臨下的位置落座。

一擡手，侍衛們又押來數十人。

那些人被按在地上，雙膝跪地脊背彎下，頭幾乎要被壓到地面。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有些衣着樸素但也滿身髒污。因為姿勢的屈辱壓抑以及恐懼，他們不斷瑟縮顫抖着，不敢出聲，但抑制不住地在喉間發出抖動的呼吸聲。

随即，有半大的孩童被從人群中拎出，那侍衛拔出腰間雪亮的長刀，抵在手中人質的脖頸上。

風臨宸這才發話：“我知道你不願意聽我的話。但為了這些人的性命，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你也不想他們因你的決定而死吧。”

這似乎是他從來沒有改變過的習慣，從很久以前，他就總是用這種方式來威脅她，在她不聽話時，在她跟他争吵時……他就通過她重視的人或事物來向她示威，逼她服軟。

但那時，風臨宸還會遮掩收斂，維持住表面和善的樣子，扮演一個依舊溫柔，隻是因為生氣而暫時顯得不理智的好哥哥。如今，他已經不需要再裝下去了。

風琅玄隐在袖下的手，不斷握緊，脊背繃得筆直，“不，不是因為我的決定，而是因為你。是你下令傷害他們的。”

風臨宸不理會她的反駁，自顧自地悠閑道：“琅玄，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聽說過甗嗎？一種老舊的禮器，可以蒸煮食物。”他頓了一下，笑道：“也可以……蒸煮人牲的頭顱。神靈應該也會喜歡這樣的祭品，絕望又美麗……”

他睨着那些瑟瑟發抖的可憐人，“你說，該挑誰的頭顱割下來蒸呢？”

他的話語混雜着圓池中成堆屍首的刺鼻腥臭味，變作了鋒利無比的刀刃，切割解離着在場每一個人的思緒，直直捅進心中。

那面無人色的孩子終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凄厲的哭聲回蕩在石室間，狠狠撞擊着每個人脆弱的神經。

那些被壓在地上的人也被觸動了情緒，有的絕望哭嚎，有的苦苦哀求，還有的不甘咒罵……

一時間，無數雜亂的、崩潰的聲音湧入風琅玄耳中，逼迫着她做出決定。

憤怒、無助、迷茫、痛恨……充斥着血液、肺腑，這些時日，她已經感受過太多次。

風臨宸似乎格外喜歡她逐漸難以隐藏情緒的模樣，他從容地與她對視，欣賞着她的神情，等待着她最後的答案。

那根弦在不斷地繃緊、繃緊……直到極限……

對方高高在上，下達最後的通牒，“考慮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