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我嗎?”淩玉眼中閃過一抹失落,“還是說,隻能是他?”
陸景桓撐着疲倦的眼睛,心驟然一疼。
不知為何,陸景桓在看到淩玉站在面前時,心中竟有些竊喜。
可陸景桓不懂,明明心裡住着那個人,卻還是欣喜淩玉能來。
他越想,越是心煩意亂,不禁眉頭緊皺。
淩玉見狀,連忙問道:“疼嗎?”
就連淩玉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語氣,是多麼的心疼。
“繼續吧。”陸景桓微微搖頭,嘴角不經意地上揚。
淩玉繼續為陸景桓上藥。
陸景桓看着淩玉此刻認真的模樣,感受着微微發熱的指尖,輕輕地在他身上遊走。
每一下似乎都帶着一股強烈的電流,穿過傷口直沖心髒,讓陸景桓感到舒适又有一絲難耐。
周圍寂靜無聲,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彼此的耳邊回蕩。
陸景桓想要閉眼去逃避,這種人類在重大危機時的本能。
但當他閉上眼的那一刻,這種感覺卻被無限放大,反而更加難受。
淩玉的手來到小腹,手指剛碰到傷口,陸景桓突感一股異樣,身體猛然一顫。
“弄疼你了?”
陸景桓看着淩玉眼中的不知所措,尴尬地撇過頭,“可以了。”
淩玉見狀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将傷藥收好,低下頭沉默不語。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淩玉帶着一絲哽咽,沒好氣道:“心疼不行啊。”
這是第一次,淩玉以這種語氣跟陸景桓說話。
淩玉想要利用陸景桓,卻在看到他傷的如此之重時,對自己的決定産生了質疑。
“我早該有此劫難。”陸景桓歎了口氣,突然開口道:“我與文臣不和,多年仗着人在塞外,避開了一些災禍。”
陸景桓苦笑着看着身上的枷鎖,眼底一陣悲涼。
“但終究,是躲不過的。”
陸景桓深吸一口氣,勸說道:“你走吧,莫要來了。”
這麼多年,陸景桓為實現男孩的理想而活,卻從不知自己想要什麼。
或許陸景桓想要的,隻不過是能容得下他心中脆弱的地方。
而在淩玉面前,陸景桓可以展示自己的脆弱,可以不成為别人的依靠,可以...可以當一個普通人。
“淩玉,走吧,莫要再來了。”
陸景桓耷拉着腦袋,言語中盡是苦澀。
曾經威風凜凜的将軍,如今變成階下囚。
他又能做什麼?
能做的或許隻有,不在讓眼前人因他而死。
“淩玉。”陸景桓擡起頭,苦澀的雙眸中透露着決絕,“你我婚約本就是一場算計。如今,你可以......”
陸景桓話還沒說完,隻聽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臉頰傳來陣陣疼痛。
淩玉捧起陸景桓的臉,質問道:“我是誰?”
“淩玉?”
淩玉搖頭,“我是誰?”
陸景桓錯愕地看着淩玉,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我!”淩玉見陸景桓雙眸飄渺,似要逃避,立即坐在陸景桓腿間,高聲道:“你不是在意那個人嗎?既然如此,就為了那個人堅持一下啊!”
“我......”陸景桓看着淩玉眼中的真切,啞口無言,似有萬千情緒堵在喉嚨,難以表達。
“景桓。”淩玉将陸景桓的頭緊緊地抱在懷裡,溫柔撫摸着頭頂,輕聲卻又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相信我。”
陸景桓感受着頭頂傳來的溫柔,想起每次淩玉對他的關懷,無論其真實用意如何,都讓他感到了莫大的溫暖。
“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逃呢?”
陸景桓側着臉,看着淩玉優美的頸部曲線,隻覺得這麼多年僞裝的堅強,正被眼前之人,逐步瓦解。
淩玉輕歎,将下巴抵在陸景桓的頭頂,緩緩開口說道:“是你把我當作寵物,這麼快就要抛棄我了?”
陸景桓聽着淩玉胸口處不斷傳來的堅定而又溫柔的心跳,隻覺得很熟悉,就像是兒時他躲在娘的懷中一般,那樣的安心。
“我沒能保護好他,也沒能保護好娘還有師父。我為他而活,卻不知道自己是誰。我看不慣文臣的虛僞,朝堂陰暗,想要逃離,最終落了個這般下場。我不怕死,甚至渴望死。如今,我快如願了,卻是這般窩囊。”
說着,陸景桓埋藏心裡的酸楚和不甘,瞬間爆發。
陸景桓不知不覺中放下戒備,将頭埋在淩玉的懷裡,身體微微顫抖着。
淩玉感受到胸前的衣衫已被淚水打濕。
他看着懷中之人微微顫抖的肩膀,面對這樣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一切安慰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胡說什麼呢。”淩玉沙啞的嗓音中帶着幾分斥責,“你便是你,即使為他而活,你也并非是一具空殼。”
淩玉再次捧起陸景桓的臉,目光真切道:“我眼中的陸景桓,脾氣暴躁,但為人善良,嫉惡如仇,有着一寸丹心。”
“将軍,你好好想想,多年征戰沙場,真的隻是為了那個人嗎?”
陸景桓閉上眼,腦海中瞬間湧現出,戰争勝利時,百姓們的歡呼雀躍。